回农村老家时,发小请我吃顿饭,返程几天后我接到发小媳妇的电话

“你赶紧回来吧,柱子不行了……”

电话那头,张琴的声音发着颤,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会断掉。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柱子他……”

张琴大概是哭过了,声音哑得厉害:“你回来看看吧,柱子他惦记你呢。”

挂了电话,我盯着桌上的饭菜,一口都吃不下了。柱子是我发小,小时候我们村里那几棵大槐树见证了我们俩从泥巴里玩到光屁股跑的日子。后来我去了城里,“混出息”了,柱子却一直留在村里,守着几亩地,日子过得紧巴巴。虽然联系少了,但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兄弟。

前几天我们还打过电话,他声音洪亮,说等过年的时候一定让我去他家吃饭,喝点酒。谁能想到,才隔了几天,就出了事?

第二天一早,我急匆匆赶回了老家。

村口的路还是那样,坑坑洼洼,车开到半道就没法走,只能步行。两边的田地光秃秃的,偶尔有几只鸡跑过,天上挂着几缕灰蒙蒙的云,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冷。

柱子家门口的灯是亮的。

我推开院门,看到张琴正蹲在灶台边烧火,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烟透过灶台上方的小洞往外飘。她听到动静,抬头看见我,眼圈立马红了,嘴唇颤了颤,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眼睛扫过院子,角落里放着一把破旧的锄头,旁边是几捆干草,阴冷的风钻进院子,吹得人心里发凉。

“柱子呢?”我问。

张琴抹了把眼睛:“在屋里,刚躺下。”

我大步走进屋,屋里比院子还冷,空气里带着一股霉味。柱子靠在床头,盖着一床褪了色的棉被,枕头边放着一个水杯和一瓶药。他听见我的脚步声,扭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你可算来了。”

他脸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声音比电话里听着弱了不少。我心里一阵难受,挤出一丝笑:“我来了,你这又是怎么了?张琴说你病了,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

柱子摆摆手:“没啥大事,就是累着了,躺两天就好了。”

我刚想说什么,他却岔开了话题:“哎,别说我了,你城里日子过得咋样?听说你家小子今年要高考了?”

我顺着他的话扯了几句,可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他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随时会断掉。我忍不住问:“柱子,你到底咋了?是不是有啥瞒着我?”



柱子瞪了我一眼:“你瞎琢磨啥呢?我还能骗你不成?赶紧歇会儿,今天晚上咱哥俩喝点。”

张琴在一旁端着碗进来,撇了柱子一眼:“喝啥酒?你这身体……”

柱子打断她:“就喝一口,兄弟难得回来,你别管了。”

饭桌上,柱子非要给我倒酒,张琴拗不过他,只能让他浅尝了一口。他端着杯子,冲我笑:“兄弟,咱俩多长时间没坐一块喝酒了?小时候你还记得不,那次咱偷隔壁家的酒喝,喝完躲在村头的大槐树后面,差点被我爹拿鞭子抽死。”

我笑了:“记得,那天你喝醉了,非说那酒是神仙水。”

柱子哈哈大笑,眼角却湿了,声音低了下来:“那会儿多好啊,啥都不用操心。后来你去了城里,我就守着这破村子,日子过一天算一天,有时候真羡慕你……”

他话没说完,低头咬了咬牙。我眼睛一热,赶紧端起酒杯:“羡慕啥?我在城里忙得要死,哪有你自在,地里种点菜,屋里养几只鸡,多舒服。”



柱子摇摇头:“你不懂。”

那顿饭吃得不算长,酒也没喝几口,柱子就说困了,回屋躺下了。我坐在堂屋发了会儿呆,张琴走过来,低声说:“柱子他……他瞒着你呢。”

我愣住了,抬头看她:“他到底咋了?”

张琴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去年查出来的,肺癌,晚期。他不让我告诉你,说不想让你操心。”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像被人重重砸了一拳,整个人愣在那儿。

“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一直惦记你。”张琴哽咽着说,“他这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那一夜,我在柱子家的炕上躺了一宿,怎么都睡不着。屋外的风呼呼地刮着,像是从心里刮过一样。小时候的事一桩桩浮现在脑海里,柱子背着我翻过村后的山坡,为了挖野菜摔得满身是泥;柱子被村里的混混欺负,我冲上去揍了人,结果我们俩一起被罚站在村口大槐树下吹了一夜的冷风……

天快亮的时候,我听见隔壁屋传来咳嗽声,夹杂着张琴轻声的安慰。

第二天一大早,柱子非要带我去村头转转。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咳嗽,脸色白得吓人。我劝他回去,他却摆摆手:“没事,咱哥俩好久没一起走走了。”



村头那棵老槐树还在,树干粗得几个人都抱不过来,树皮裂开了一道道缝,像是被岁月刻下的皱纹。柱子伸手拍了拍树干,笑着说:“你瞅瞅,这树都比咱俩活得长,真有福气。”

我心里一酸,扭开头不看他。他又说:“你别老愁眉苦脸的,我这人啊,啥都看开了,就是这辈子没啥出息,好在有你这么个兄弟,值了。”

我心里难受得厉害,刚要说什么,他却咳嗽了几声,摆摆手:“行了,走吧,回家给你装点地瓜带回去,纯正的。”

那天我走得很急,柱子送我到村口,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下次回来早点,咱哥俩再喝一杯。”

我点点头,心里想着,一定得带点好东西回来,让他放下心。

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三天后,我正在公司开会,张琴的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哽咽:“柱子……柱子走了……”

我愣在原地,半天没缓过来:“啥意思?不是才好好的吗?”

张琴哭着说:“昨晚他突然胸闷,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手里的笔掉在了桌上。

赶回老家的时候,柱子已经下葬了。张琴递给我一个盒子,说是柱子生前留给我的。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摞旧照片,还有一封信。信上写着:“兄弟,我走了,别难受。咱这辈子兄弟情没断过,来世还做兄弟。记得多回来看看张琴,她一个人不容易。”

我攥着信,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后来,我每年都会回老家,去村头的老槐树下给柱子烧纸,带上一瓶酒,在树下摆两杯,喝一杯,洒一杯。

我知道,这辈子,我欠他一杯酒,但来生,我一定还上。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