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想改变这个世界？”
“我想试试。”
这个春节，哪吒火爆归来。
影片《哪吒之魔童闹海》票房一路狂飙，登顶中国电影票房总榜，截至目前已突破60亿。
这个人见人爱、魅力无穷的魔童是怎样炼成的？
文脉君邀请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苗怀明，来聊一聊“熊孩子”哪吒的千年成长史。
北方天王有狂子
“哪吒”一词来自佛经。在早期的佛经中，“哪吒”经常出现在咒语中，似乎还不是一个具体的人物。
到了唐代，哪吒已明确成为护法的人格神，并与“天王”成为一家人，流行于中土，在密宗的经典中可以找到相关记载。
这时的天王不是后来著名的托塔李天王，而是北方毗沙门天王，是印度的天神。哪吒是北方毗沙门天王之子，是佛教护法神，属夜叉神，形象凶恶，威猛彪悍，令人生畏。
到了宋元时期，哪吒开始了本土化的转变。北方毗沙门天王演变为唐代的大将李靖，哪吒也因此有了中国血统。
历史上真实的李靖，是隋唐之际的风云人物，征战沙场、屡立奇功，所以百姓把他和神祇联系到了一起。当李靖从一代名将变成了毗沙门天王，作为正牌毗沙门之子的哪吒，也就成了李靖的儿子，出现了哪吒“析骨还父，析肉还母”、三头六臂等说法。
这一时期有关哪吒的故事主要见于《景德传灯录》《古尊宿语录》《禅宗颂古联珠通集》《栾城集》等典籍。
比如苏辙的《栾城集》中有首《那吒》诗：
北方天王有狂子，只知拜佛不拜父。佛知其愚难教语，宝塔令父左手举。儿来见佛头辄俯，且与拜父略相似……
从这首诗能够看出，哪吒是“狂子”而非孝子，哪吒坚持不肯“拜父”，诗中还出现了“塔”，佛以之为自己的替身，以“如朕亲临”般的诈术来解决父子间的矛盾。
这首诗也说明《封神演义》中哪吒“弑父”的某些故事因素在北宋中后期已经开始流行。
根据相关资料，大致可以得出这样的印象，宋元时期，哪吒形象开始本土化转变，其故事逐渐丰满，且在当时流传得相当广泛。
不折不扣的熊孩子
到了明代，哪吒的进一步出圈少不了两位江苏人的贡献。其中一位是江苏南京人许仲琳。
写哪吒故事最为完整、最为精彩的，就是许仲琳写的《封神演义》。
《封神演义》中哪吒的“出身传”足足写了三回的篇幅，篇幅甚至超过了姜子牙。
哪吒被刻画为灵珠子转世的三太子，一出生就不同凡响，七岁，已“身长六尺”。有了哪吒闹海、剔骨还父、化身莲花、追杀父亲、三头六臂等核心情节，哪吒也从佛教的护法神变为了道教的神仙。
经过《封神演义》的一番精心包装，哪吒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不断惹是生非。因嬉戏闹海，打死了龙王手下的巡海夜叉，又打死了三太子，还抽了龙筋，在师父的纵容下，上天宫揭龙鳞，又射死石矶弟子，闯下了一连串的灭门大祸。
《封神演义》的哪吒故事里，写了两种冲突：一个是哪吒与龙王、石矶娘娘等神仙的冲突，另一个是哪吒与李靖的父子冲突。
前一个冲突和孙悟空大闹天宫一样，是神界新生代与神界僵化体制的冲突，而父子之间的冲突更是非同小可。
这场父子冲突最终以神界对熊孩子的残酷镇压而结束，燃灯道人代表神界出面，直接用暴力手段迫使哪吒屈服，从此李靖多了一个防身道具，那就是金塔。托塔天王，手里拿着镇压儿子的宝贝，二十四小时不离身。
斩妖除魔的先锋大将
《封神演义》这部小说让哪吒故事广为流传，江苏淮安人吴承恩的《西游记》也助了一臂之力。
《西游记》里，哪吒作为天庭体制的守护者出现，先是参与镇压造反的孙悟空，后又成为取经的支持力量。
在吴承恩的西游世界中，哪吒以聪颖、精勇的孩童神仙的形象示人，六种神器、法力无边。
他不再青面獠牙，而是“总角才遮囟，披毛未苫肩，神奇多敏悟，骨秀更清妍”。
孙悟空见了还打趣：“小太子，你的奶牙尚未退，胎毛尚未干。”只见“哪吒奋怒，大喝一声……变做三头六臂恶狠狠……丫丫叉叉，扑面来打”。
八十三回《心猿识得丹头 姹女还归本性》里，作者简要介绍了哪吒出世的情况，故事轮廓与《封神演义》大体相同，但具体情节则有差异。
不过，到底是《西游记》在前，还是《封神演义》在前，学界还有不同的意见。苗怀明认为，《西游记》里的哪吒故事当早于《封神演义》，它们应该都受到了《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一书的影响。在《三教源流搜神大全》里，哪吒纵身一跃踩上了水晶殿，连宰了九条龙。
元明时期杂剧兴盛，江湖艺人们搭台唱戏也有不少剧目演的是小英雄哪吒的故事，像在《猛烈哪吒三变化》《二郎神醉射锁魔镜》里，哪吒都是斩妖除魔的先锋大将。还有深藏清宫的连台本戏《封神天榜》，又把哪吒演成了穿着采莲衣氅的小生。
1979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改编的动画电影《哪吒闹海》，把哪吒与龙王的冲突简化成善恶的冲突，这部电影影响了好几代人。
今年的《哪吒之魔童闹海》是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第二部，重新塑造了一个哪吒的形象：他是魔丸转世，是狂放不羁的魔童、惹是生非的熊孩子，但也对身边的人有着责任感和道义感。苗怀明认为，这样的改编，对原著既有继承，又有升华。
穿越千年，
哪吒这个形象经久不衰。
今天的吒儿有情有义，
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俘获了亿万观众的心。
当你看完电影，
被哪吒“改变世界，我想试试”的心念触动时，
也已开启奋斗不息的新一年。
文 |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王凡 刘静妍
视频 |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钱念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