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400余人的一个师

  随着方志敏、刘畴西同志的被捕,和红军第十军团主力地消耗殆尽,北上抗日先遣队就剩下粟裕带出来的四百余人。

  1935年1月底,闽浙赣省委把粟裕等人召去,传达了一份中央的重要指示。

按照指示要求,红十军团剩余力量将改组成挺进师,向浙西南挺进,开辟新的游击根据地。

  说是挺进师,其实就400余人,顶多就一个满员营的编制。

  挺进师由粟裕担任师长,刘英任师政委。

  粟裕不多介绍,我们说说刘英这位同志。

  刘英是江西瑞金人,在红军进入瑞金时参加了红军,历任朱、毛的文书、会计等一些机要职务,算得上是他们二位的账房先生。而且参加过第一至第五次“反围剿”作战,资格算是相当老。

  北上抗日先遣队曾经去过浙西,但没站住脚。一个军团都立不脚的地方,靠这剩下的400多人能扛得住吗?

  粟裕的答案是“能”。

  粟裕算是“故地重游”了。他吸取总结了先遣队曾经失败的教训,采用“独狼”战术进行游击战,把有限的力量充分调动起来。

  加上这个时期浙江军队都调去追中央红军,和挺进师对抗的都是些民团武装。挺进师虽然人数不多,装备落后,但都是些久经沙场的红军老兵,战斗力却不容小觑。

  1935年4月,粟裕刘英抓住战机,在浙江庆元一个叫斋郎的小山村发起了一场战役——斋郎战役,将围堵挺进师的浙江保安第一团和福建保安第二团结整趴下了。



斋郎战斗纪念别

  斋郎战役是挺进师在浙西南站稳脚的一战,此战过后,保安团开始转攻为守,不再主动围追挺进师。

  因为战略战术把握得当,没出一个月,几百人的挺进师硬是在浙西南开辟出了一个崭新的游击根据地。

 (二)拼得是真本事

  站住脚的挺进师,抓住机会迅速发展队伍和开辟卫星游击根据地。

  挺进师在浙西南的动静使GMD浙江省政府大为震惊。浙江可是老蒋的老家,如果任由挺进师在浙西南发展壮大,估计浙江的那些官员仕途也就到头了。

  时任GMD浙江省主席的黄绍竑亲自到浙西南去视察,发现挺进师的发展速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黄绍竑和当时主持浙江保安处工作的宣铁吾副处长一合计,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对这股红军进行“进剿”,就是进一步清剿。

  宣铁吾在浙江全省凑了九个团的保安团力量,开进浙西南,对挺进进行全面“清剿”。

  粟裕则把部队分成南北两部分,运用“声东击西”的战术,把宣铁吾的保安团带着到处跑,疲于奔命,然后在运动中又采取“切糕战术”,把保安团的力量一点一点切掉。

  虽然宣铁吾是黄埔一期生,但会不会打仗,和是不是黄埔生几乎没有什么关系。战场上,大家拼得就是真刀真枪的真本事。

  黄绍竑和宣铁吾那点军事本领都不够战神挤兑的了。

  有了胜仗就有物资,队伍就有了发展壮大的物质条件。在较短的时间内,挺进师从原来的400多人发展到了1000多人,还在根据地建立了多个临时苏维埃政权。

  可谓是星星之火,已呈燎原之势。

(三)树大招风,高调了不是好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续的胜利和不断地壮大使粟裕等人把攻击目标也一步步放大。

  这次挺进师盯住了浙西南重镇衢州。这座城市是国民党的军事要地,不仅有火车站,还有军用机场。

  粟裕想干票大的,既要撬了他的铁轨,瘫痪他的铁路线,还要炸了他的飞机场,来个遍地开花,增强浙西南根据地的影响力。

  战神就是战神,这两件事粟裕都干成了。不仅干成了,还全身而退,保安团在粟裕面前真的不是对手。

  这下老蒋可不干了。老蒋是个带兵的人,不用看战报都知道浙江是什么个情况。

  浙江可是他的后院,后院着火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觉得他出血本的时候到了。

  1935年7月至8月间,老蒋任命罗卓英为“闽赣浙皖四省边区剿匪总指挥部”副总指挥,统一指挥对粟裕所部的“清剿”行动。为什么叫“清剿”呢?蒋介石认为主力红军长征后,留在南方的游击队只算是红军“残余”,对其用兵不能叫“围剿”,只能叫“清剿”。



上高会战

  罗卓英毕业于保定军校,他和蒋介石的宠臣陈诚是同学。此人长于谋略,抗战中著名的上高会战是其军事生涯中的巅峰之作,那场战役后来被称为是抗战中期中方打得最为精彩的一战,罗卓英的指挥水准和军事能力可见一斑。

  罗卓英从挺进师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中觉察到了粟裕刘英领导的挺进师的潜力。他不敢太轻敌,他从闽浙赣晥四省“清剿”部队中调集了30多个团来对付浙西南根据地。

  而且他参照老蒋围剿中央苏区的经验,紧扣一个“快”字诀:快速进入,快速部署,快速合围。

  直到罗卓英的封锁线快完成时,粟裕才意识到对手已经换人了。敌将换了,队伍也换了,不经打的保安团已然换成了GMD的正规军。

  此时的粟裕有点后悔了,后悔动作太大,过早地暴露和消耗了挺进师的力量。挺进师虽然已经发展到了3000多人,但粟裕心里明白这支队伍还没有能力和GMD正规军对抗,还是数量和装备都大大优于自己的正规军。

  可哪里也没后悔药吃啊,只能调整战略战术了。

  粟裕留下二个纵队在根据地继续打游击,自己带领大部队伍跳出罗卓英布置的封锁线,向闽浙边境运动,并沿途不断制造声势,希望引出罗卓英“清剿”部队主力,在运动中再寻找机会进行“切糕战术”。

  但罗卓英没有上当,他要的是挺进师的“庙”,他只派出了很小一部兵力去追击粟裕,主力仍对浙西南根据地进行步步紧箍。

  在持续长达8个月的紧逼围攻中,纵横达100公里的浙西南根据地被罗卓英死死箍住,留下的部队基本都打光了,能逃出来的寥寥无几。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根据地和军队,又一次失去了。

每一次决策,粟裕都算得很细,但是高手之间的对决,哪怕出现一点点破绽,都可能会让对手找到机会,从而给自己带来遗憾和损失。

  1935年10月,粟裕、刘英率部与闽东苏区的叶飞会合。

(四)内部隔阂

  一年前,当粟裕随先遣队经过闽东时,前来迎接他的就是叶飞,两人是老相识了。

  叶飞领导的闽东苏区一直发展得比较好,共有4块较巩固的游击根据地,每块根据地都有一个独立团,此外还有大大小小的游击区。

  具备如此规模,必然也会要面对“清剿”,也会有GMD的围追堵截。

  私下谈话时粟裕就这一点问了叶飞。

  叶飞很干脆地回答:“像你们那样在白区横冲直撞,我们没有这个把握。”

  叶飞说,在闽东,党组织是不公开的,也不会公开建立苏维埃政权。敌军要调集兵力来进攻,绝不硬扛,在4块根据地和其他多个游击区,轮换着休息,敌人到那边去,他们就在这边隐蔽,要出来活动,也必须是夜间,一晚上可以走七八十里。总而言之就是尽量隐藏实力和行踪,灵活机动。

  粟裕一下就明白了自己在浙西南的失误了,自己还没有从过去那种树大旗、建大营的思维中走出来。原来打游击可以更加地机动灵活。

  挺进师又失去了根据地,无处立足,叶飞就把自己4块根据地中的浙南根据给了粟裕他们。

  因为挺进师在进浙西南时在战斗中就把唯一的电台打坏了,和中央组织很早就失去了联系。

  叶飞的闽东苏区也基本上是独立发展。

  为了更好地协作和发展,浙南根据地和闽东苏区成立了闽浙临时省委。

  当时叶飞22岁,粟裕29岁,刘英31岁,刘英因为在中央任过机要职务,资格比较老,是临时省委的主要负责人。

  但刘英独揽大权,还想把自己身边的人安排去当闽东独立师的师长。

  闽东根据地和闽东独立师是叶飞一手建立起来的,刘英这种简单的处事方式,难免不引起叶飞和闽东方面的疑虑和反感。

  粟裕对刘英有过规劝,毕竟浙南根据地还是叶飞让出来的,现在刘英竟然是想把闽东“统”掉,很是有点“忘恩负义”的味道。粟裕觉得那样做不妥当。

  叶飞也是看出了其中的味道,就准备联络闽北根据地的负责人黄道,让黄道出面领导三个根据地,因为黄道比刘英资格更老。

  黄道是李大钊介绍入的党,八一南昌起义就进入了江西省委,由他来领导临时省委再合适不过。

  刘英见叶飞转投黄道,又处血气方刚的年龄,心里顿生“敌意”。

  在刘英授意和命令下,粟裕硬着头皮给叶飞摆了桌鸿门宴。

  酒过三巡,粟裕掷杯为号,屋外的士兵一拥而入把叶飞抓了起来。

  叶飞自知身陷险境,在押送的过程中借机逃走,算是死里逃生。

  叶飞跑了,刘英迁怒于粟裕,认为是粟裕故意而为之,于是把粟抓了起来审查了十来天。

  至此,不仅浙南根据地关系被孤立,粟裕和刘英关系也是降到冰点。

  两人会面都各带武装,从来不在同一个屋里过夜,互存戒心,分开行动。

  由于挺进师的主力由粟裕领导,和刘英分开行动后,粟裕反而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

  加上在叶飞那里学到的经验,浙南根据地和挺进师经过不断地滚雪球似的发展,根据地得到稳定,队伍又恢复到浙西南根据地的规模。

(五)胸怀宽广迎接新的征程

  西安事变后,国共达成合作。刘英和GMD方面经过多次的合谈,终达成了停战统一抗日协议。

  1937年10月,粟裕和刘英会合,重新集结的挺进师被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浙闽边抗日游击总队”(简称游击总队),粟裕任司令员,刘英任政委

这时候的粟裕和刘英早已冰释前嫌。



  粟裕左臂残疾,刘英则因负伤同样右手腕致残,在给新兵讲解游击战时,粟裕就很风趣地说:“人们以为刘英和我是三头六臂,其实我们两个人加起来只有一双完整的手。”

1938年3月,粟裕率游击总队开赴皖南,1938年4月18日,游击总队到达皖南岩寺,加入新四军作战序列。

  几年游击生涯,已使粟裕走出了青涩时代,迎接他的将是更大的机遇和挑战。

  粟裕带队开赴晥南时,刘英奉命留在了浙江,任中共浙江省委书记和统战部长。他们这一别就成永别,5年后刘英被蒋介石下令逮捕并杀害。

粟裕非常怀念这位战友。刘英牺牲后,他千方百计找到了刘英的遗孀和遗孤,并主动担负起了抚养之责。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粟裕专门让人备了一辆马车,遇有敌情便让马车随大部队转移。

与刘英的那段过往偶尔还会被人提起,不过粟裕对此更多的已不是抱怨,而是一声轻轻地感慨:“那时我们都太年轻……”
年轻意味着不成熟,意味着诸多的缺憾,可是只要搜寻我们的脑海,那些最不能忘怀的记忆,以及最真挚的朋友,往往也正来自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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