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8月淞沪会战爆发后,来自全国各地的中央军、东北军、粤军、桂军、川军、湘军等部队,大约70万人先后投入战场血拼,占当时全部180万野战陆军的40%左右,形成了“举国出兵抗日”的浪潮,于是如今的网络上,个别人发出了“貌似灵魂般的拷问”:这么大的抗日阵仗,怎么不见八路军参战?
先说清楚,南京政府正式同意红军改编,并且授予番号的时间,已是1937年8月22日,而淞沪会战爆发的时间是8月13日。换句话说,当淞沪打起来的时候,还没有“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这支部队,甚至都不能“合法”地东渡黄河。
关于陕北红军主力改编的谈判,早在1937年2月开始,前后谈了六轮,期间一直没有实质性进展,主要是光头委员长贼心不死,在日寇尚未全面侵华的情况下,不太愿意给红军以合法的地位和番号,更不愿意给红军必要的编制。
期间周副主席在西安,跟顾祝同多次交锋,又两上庐山直接跟委员长交涉,直到“七七事变”爆发以后,委员长的态度才有所改变,改变归改变,在整个七月份剩余的20多天时间里,军政部还是没有正式下达相关命令。
如果红军此时东渡抗日,那属于抗命通过其他防区,晋绥军甚至敢开火阻拦!某种意义上,淞沪会战的爆发确实跟八路军的成立关系颇大:上海不打起来,红军改编的问题还得继续拖延!
一、八路军隶属第二战区作战序列
南京军事委员会8月22日发布改编令,我党随即召开了三天的“洛川会议”,确定了方针和改编细节,至8月25日向红军各主力部队,正式发布了我方的改编命令。而在这一时间点上,东条英机的“蒙疆兵团”已攻陷察哈尔全境,兵锋直指山西大同!
注意日军最初侵华的主力,当然是“北支派遣军”,也就是后来的华北方面军,夺取平津并且企图占领整个华北的时间,还要早于入侵淞沪的“上海派遣军”!上海的鬼子要打,难道华北的鬼子就不打啦?
当八路军完成改编和换装,集结于黄河西岸准备渡河之际,敌蒙疆兵团已经于9月13日占领大同,太原危急,山西危急,八路军最紧迫的任务,当然是配合阎老西和卫立煌的作战,防止整个山西落入敌手!
七七事变爆发之前,委员长在红军改编的问题上,一直扯东扯西不上道,致使谈判迟迟没有结果;淞沪枪响后,为什么态度变得积极了?还不是因为大部分陆军都调去上海,迫切需要八路军出动,顶上华北前线。
抗日军兴,全国兵力是根据战场实际情况,统一划分序列和指挥调度的,八路军成立之初,即已确定隶属于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老西;因此不久以后,我们的朱总司令,也出任了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
每个战区都有固定的作战区域,第二战区包括山西全境、河北绥远各一部地区,这里已有鬼子的华北方面军、关东军蒙疆兵团在入侵!而淞沪战场属于第三战区,八路军放着眼前的鬼子不打,舍近求远去上海干啥?军事常识上都说不过去。
完全可以这样理解,在只有华北一个抗日战场时,南京当局对于红军的改编,仍持消极态度,致使谈判迟迟没有结果,要不然七月底就应有改编令的下达,而实际情况是,红军主力只能原地待命。
正是因为华东抗日战场的开辟,让南京当局痛感可战之兵不足,在大部分精锐陆军调往淞沪的情况下,才迫切希望红军参加华北抗战,委员长也终于松了口风:允许设“路军”总指挥部、允许编成三个师。
比如罗卓英第18军,原本奉命增援平津战场,军列已经开至河北保定时,才接到转赴淞沪的命令,至于西北头号主力胡宗南第1军,也第一时间开往上海,造成华北能打的部队,实在不敷使用。
二、南京不会允许八路军进入江浙沪
全面抗战爆发之初,没有人会预料到,上海南京武汉都将很快失守,而江浙沪那是委员长的统治中心区,怎么可能容许八路军的势力进入?当年红十军团挺进闽浙交界地区,南京方面急得都快疯了,俞济时、王耀武等嫡系统通出动。
后来为了围剿粟裕的“挺进师”(红十军团余部),委员长把看家本钱第18军都派到了浙江,罗卓英大兵压境,就是不想给红军游击队,在江浙地区有任何的生存空间,至于财赋中心的上海,那更是严防死守。
换句话说,委员长最忌讳我党的武装力量,出现在江浙沪地区,这一点也可以从新四军成立后,被划定的作战区域中看出来,相比于陕北的八路军,在皖南完成集结和改编的新四军,是不是无限接近南京和上海?
理论上说,新四军隶属于第三战区的作战序列,然而给新四军划定的作战区域却是:“在南京以南的不大地区中,进行破坏铁路、公路,扰击敌人”,军部首长在报告中同时抱怨:“划给本军的活动区域比较狭小,几无回旋余地”!
甚至是宁沪杭沦于敌手以后,第三战区仍然不许新四军进入该地区,因此陈毅、粟裕率小部队奋勇东进,插到沪宁沿线的敌后地区,开展抗日游击战时,其实属于“抗命之举”,一度不得不使用“江南抗日义勇军”的名号。
包括新四军挺进苏北,之所以出现摩擦以及爆发黄桥战役,皆是因为如此,对于委员长来说,哪怕是被鬼子占领了,我党武装力量出现在江浙沪地区,也是绝不能忍受的,这才是深层次的原因。
抗战后期,粟裕曾率新四军第1师主力渡过长江,深入到浙江西部山区建立抗日根据地,并且成立了新四军“苏浙军区”,结果是不但要打日本人,还要面对顾祝同第三战区的疯狂围攻,也就是著名的“天目山反顽战役”。
苏浙军区部队痛击顽军,在浙西山区站住了脚,顾祝同也无可奈何,及至抗战胜利重庆谈判时,委员长开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江南新四军必须全部撤回江北,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据延安的指示,1945年10月,苏浙军区主力部队与地方干部渡江北撤。
委员长对南方红军游击队改编的新四军,防范尚且如此严密,又怎么可能调用红军主力改编的八路军,投放到淞沪战场,扎根壮大了怎么办?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三、八路军也无调往淞沪的实际可能
至八路军全部东渡黄河完毕的9月底,日军在上海的兵力猛增至20多万,中国军队的调兵高峰期也过去了。一方面是淞沪不大的地区,兵力密度达到空前,继续增兵毫无意义;另一方面,到了9月底,战场形势已非常不利了。
参战主力第8师、第59师、第61师、第67师、第77师、第90师及税警总团等,在日军的立体攻势下,10月初都被迫相继退出原有阵地,此后一撤再撤,完全丧失了战场主动权,委员长第一次下达了总撤退令(第二天变卦)。
退一万步说,即便军事委员会调动八路军参战,根本也来不及了,以王耀武第51师为例,接到驰援上海的命令是8月20日,在乘火车机动的情况下,勉强于8月25日抵达安亭车站,两天后才真正投入作战。
八路军总部是9月6日,冒雨从云阳镇出发东进的,到达太原的时间是9月21日,而三个主力师的部队更是稍晚到达前线,著名的平型关战役,是第115师的抗日首战,打响时间已是9月25日,淞沪鏊战一个半月以后。
太原距离上海约1400公里,正常情况下通过铁路运兵,耗时在五天左右,然而到了9月间,陇海、平汉、津浦铁路已均遭日军猛烈轰炸,铁路运输大部中断。如果依靠徒步行军,即便以日行百里的强行军速度,八路军赶到上海,至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日军大本营为了迅速解决上海战事,10月底正在编组最新增援上海的第十军,下辖三个半师团约12万兵力,遂使淞沪方面的敌总兵力增至30余万人,上海已经岌岌可危,此时继续“添油”,除了增加伤亡数字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1937年11月5日,日寇第十军在金山卫登陆,抄了70万守军的后路,整个淞沪战场陷入崩溃的境地,三天后的夜里,委员长第二次下达总撤退令,结果撤退演变为溃退:作战期间损失不过10万、溃退路上损失20万!
如果这个节点上,装备简陋弹药匮乏的4万多八路军,真的千里迢迢到达上海外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非但不能投入作战,只怕前进路上塞满的是溃军,六个集团军73个师都打不赢,3个师就能扭转乾坤?
因此在军事上,八路军必须也只能就近参加太原会战,而不是淞沪会战,江南江北同样打鬼子;在政治上,八路军也不可能获准进入江浙沪,那是委员长的“卧榻之侧”;在地理上,八路军更不具备及时投放淞沪战场的条件。
既然如此,八路军远赴上海参战完全是不现实的,硬要质疑“八路军为何缺席淞沪会战”者,那不是蠢就是别有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