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女儿琳琳出嫁，我和老伴心里就像少了块什么似的。琳琳是我们的独生女，从小到大没让我们操过什么心，家里大事小事，她都能帮着拿主意。她的婚礼那天，我看着她挽着新郎的胳膊一步步走向舞台，心里五味杂陈，高兴是高兴，可也止不住一阵阵的不舍。
女婿小李是外地人，家在南方一个沿海城市。人看着老实稳重，工作也不错，对琳琳也挺好。可是，一想到女儿要嫁到千里之外，以后见一面都难，我和老伴心里都不踏实
。琳琳刚出嫁那会儿，还常打电话回来，跟我们说她的新生活，问问家里的情况。可最近半年多，电话明显少了，每次我们主动给她打过去，她的态度也不如从前热络了，总是支支吾吾地说：“挺好的，没啥特别的，你们别操心。”
尤其是上个月，我们给她打电话，说起过年打算去看她。她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才匆匆回了句：“最近不太方便，我过年回去看你们吧。”挂了电话后，我和老伴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
“你说，琳琳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老伴忍不住念叨，“以前她每次打电话，话多得像个播音员，这半年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没吭声，心里也觉得不对劲。以前琳琳无论忙成什么样，总会抽空跟我们聊聊，甚至会吐槽工作累、家里没意思。可现在，每次听她那支支吾吾的语气，总觉得她像是怕说多了漏了什么。
我和老伴越想越不放心。最后，老伴一拍大腿：“不行，咱得去看看她！再这么瞎琢磨下去，我这觉都睡不好了。”
说走就走，我连夜订了两张飞南方的机票。老伴忙活着准备东西，家乡的腊肉、干笋、米粉塞了整整一箱，连琳琳最爱吃的辣椒酱都亲手熬了两瓶。我们没告诉琳琳，打算给她一个惊喜，也想看看她和小李的日子到底过得怎么样。
上飞机的那天早晨，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慌。琳琳远嫁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去她的新家。我既期待，又有点忐忑。飞机平稳降落在南方的小城时，我握着老伴的手，感叹道：“等会儿看到琳琳，咱得看她脸色，别一惊一乍的，问太多惹她不高兴。”
可我们万万没想到，这次偷偷的探访，却让我们看到了一幕让人无法释怀的场景。
一下飞机，我和老伴连休息都顾不上，就直接打车去了琳琳的住址。这是她之前随口提过的小区，老伴一路上紧张得直攥手心：“你说琳琳看见咱俩，会不会嫌咱突然跑来打扰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就算打扰了又咋样？咱是她爸妈，千里迢迢来一趟，还能怪咱？”
司机把我们送到小区门口，老伴提着装满特产的箱子，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进了小区，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琳琳家的单元楼。我按下门铃，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门开得很慢，开门的却不是琳琳，而是一个神色疲惫的中年女人。她看到我们，愣了一下：“你们找谁？”
“这是琳琳家吧？我是她爸。”我赶忙解释。
那女人微微皱眉：“哦，你是她爸啊……他们现在不住这儿了。”
老伴听了，急得直问：“那她住哪儿去了？啥时候搬的？”
女人摇了摇头：“搬了有半年多吧，我也不清楚具体地址。要不你们打个电话问问？”
我和老伴面面相觑，拿出手机拨通了琳琳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琳琳的声音听起来很意外：“爸？你们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我尽量让语气平和：“我们来你家了，可门开了不是你。你到底住哪儿呢？”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琳琳才吞吞吐吐地说：“哦……我们前段时间搬了，现在住得离小区远一些。你们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我们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老伴急忙接话，“地址赶紧发过来，咱们过去看看。”
琳琳答应得很慢，挂了电话后才发来一个地址。我一看，离原来的地方有点远，心里更加疑惑：“这都搬了半年了，怎么从没跟我们提过？”
我们又打车去了新地址，走到楼下，我和老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这是一片老旧的城中村，狭窄的小巷里挤满了电动车，房子外墙斑驳脱落，连个像样的物业都没有。
我忍不住嘀咕：“琳琳怎么搬到这么破的地方了？她不是说小李的收入挺好吗？”
老伴也跟着犯嘀咕，但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前走：“别管那么多，先进屋看看再说。”
走到门口，我敲了敲那扇旧铁门。琳琳这次亲自开的门，一看到我们，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像是又惊讶又局促。
“爸，妈，你们真来了……”她低声说，眼神有些躲闪。
我扫了一眼屋里，心里一阵发酸。屋子不大，家具陈旧，连沙发上的靠垫都破了几个洞。琳琳让我们进屋坐，我却忍不住问：“琳琳，你们不是在那个小区住得好好的吗？怎么搬到这儿来了？”
琳琳搪塞道：“就是……那个房子房租涨得太厉害了，这儿便宜点。”
“便宜多少？就住这地方？”我皱起眉头，追问，“小李呢？他上班去了？”
琳琳支支吾吾地回：“他最近工作不太顺利，正在找新的。”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正想继续问，突然听到卧室里传来一声轻响。我转头一看，一个满脸愁容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小李。他一看到我们，脸色比琳琳还尴尬，低着头喊了一声：“爸，妈。”
我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指着他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不工作、不说实话，还故意瞒着我们？”
琳琳见瞒不住了，只好哭着说了实话。原来，半年多前小李因公司裁员失了业，接连找工作却屡屡碰壁。两人没了稳定收入，只能搬到便宜的地方暂时凑合。琳琳知道我们担心她，怕给我们添麻烦，所以一直瞒着没说。
老伴听完眼眶都红了，拉着琳琳的手说：“孩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瞒着我们？你们是怕我们担心，可我们最怕的就是你们撑不住！”
小李低头抹了把脸，憋出一句话：“是我对不起琳琳，没让她过上好日子。”
我的怒气这才缓了些，长叹一声：“咱们是一家人，有事不能一起解决吗？你们这么瞒着，我们知道了不更难受？”
琳琳哭着点头，连声道歉：“爸，妈，我错了。我就是不想让你们觉得我过得不好。”
那天，我们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陪着琳琳和小李聊了很久，还带他们一起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些吃的。临走时，我把提前准备的五千块现金放到琳琳手里：“这是应急的，咱们的事，别再想着瞒着了。小李，工作你慢慢找，但别再让琳琳一个人撑着。”
小李感动得眼眶泛红，郑重地点了点头：“爸，妈，我一定努力，不会再让你们失望。”
回程的飞机上，老伴握着我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孩子瞒着我们，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太在乎。咱们做父母的，还是得多了解他们的难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