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48年2月初,毛主席和军委就酝酿组建“东南野战军”,一举突破长江天堑,把敌人的大后方搅个地覆天翻,迫使老蒋抽兵回援,进而彻底扭转中原战局!粟裕已被内定为东南野战军副司令员、第一兵团司令员兼政委,率华野最精锐的三个纵队,首先渡江遂行这一战略任务!
选择粟裕将军率先渡江,除了指挥能力高超,抗战后期,粟司令曾经威震天目山也是加分项,对江南情况比较熟悉。第一兵团副司令员由叶飞担任,下辖华野一纵、四纵、六纵和直属队;拟建的第二兵团,则由三纵、八纵和十纵编成。
根据军委的指示,粟裕率领第一兵团的三个纵队,奉命于3月中旬脱离中原战场,北渡黄河至濮阳地区休整补充。其后发生的事,读者大多了然,在濮阳整训期间,粟裕深思熟虑以后,向军委“斗胆直陈”以暂不过江为宜。
粟裕建议,华野主力继续留在中原打大仗,力求大量歼敌扭转战局,最终得到了毛主席的批准。不过,军委同意暂不过江,那也是有条件的,即要求新任华野代司令员粟裕,必须在四到八个月内,捕歼中原战场最凶悍的敌人:邱清泉兵团。
这一任务,军委在1948年5月5日的命令电中,正式予以明确,粟裕将军为此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某种意义上,等于在城南庄已经立下了“必歼五军”的军令状!
(整编第5军军长邱清泉)
一、为什么首先要消灭邱清泉?
“目前粟裕兵团的任务,尚不是立即过江,而是开辟渡江的道路,即在少则四个月多则八个月内,该兵团加上其他三个纵队,在汴徐线南北地区,以歼灭五军等部十一二个旅为目标,完成准备渡江之任务”!
上述是命令电的原文,其中有两个重点,一是把歼灭“五军”(即以整编第5师扩充起来的整编第五军)作为首要目标;二是要求时限为四个到八个月。为了强调和落实这项任务,军委特别委托朱总司令,亲自前往濮阳视察部队。
朱老总在陈毅、粟裕的陪同下,于5月12日抵达位于濮阳城东孙王庄的华野司令部,两天后召开了华野前委扩大会议,通报了关于华野领导的调整决定(陈毅调中原),同时传达毛主席的战略指示。
朱老总在讲话中,谈及华野下一步作战任务:“主要是争取消灭敌人的两大主力:邱清泉的5军和胡琏的18军,如何消灭呢?我替你们想了一个办法,就是用钓大鱼的办法,对5军就要用这个办法,你们一定要下决心钓到这样的大鱼”!
(朱老总在濮阳)
军委为什么对“五军”这么重视呢,因为到了1948年初,蒋军已经搞起了所谓“分区防御”的战法,将中原战场上的66万正规军,分成了二大部分。
第一部分包括八个绥靖区,担负守备任务,主要驻防于陇海和平汉两条铁路沿线的要点;第二部分则选择战斗力较强的部队,组建了六个机动兵团,专门负责野战和“救火”,是中原敌人的骨干力量:
邱清泉兵团:以整编第5军为基干,驻于河南商丘地区;
孙元良兵团:以整编第47军为基干,驻于河南郑州地区;
裴昌会兵团:以胡宗南集团的四个整编师为基干,驻于陕西潼关;
胡琏兵团:以整编第18军为基干,驻于河南驻马店地区;
张轸兵团:以嫡系和杂牌共三个整编师为基干,驻于河南南阳;
张淦兵团:以桂系主力两个整编师为基干,驻于安徽安庆。
这六个机动兵团中,战斗力排进第一梯队的,无疑是邱清泉、胡琏和张淦三股,若想从根本上扭转中原战局,不打掉这三个兵团,显然是不现实的,而其中的邱清泉整编第5军,又是排在首位必须尽快歼灭的!
原因很简单,胡琏和张淦两个精锐兵团,并不属于“陆军总司令部徐州司令部”的战斗序列,也就是说,不归顾祝同直接指挥,而是隶属于白崇禧的“九江指挥所”,作战区域偏重长江北岸地区,跟其他兵团只作战役配合。
因此我军在黄河以南地区,所面对的最凶悍最狡猾的敌人,也是经常带来麻烦的头号对手,首推“邱疯子”的整5军,下辖两个整编师、一个快速纵队和一个骑兵旅,装备精良战力强悍!
(1948年初中原战场形势图))
二、邱清泉多次逃脱粟裕的歼击
粟裕兵团南渡黄河之前,军委再次下达了歼灭邱清泉的具体作战指示:“先在鲁西南歼灭几股敌人,造成集中一、三、四、六、八及十一等六个纵队全力歼灭5军之条件,而以歼灭5军为夏季作战之中心目标”!
看见没?消灭邱清泉的整5军,是粟裕出任代司令员以后,华野1948年夏季作战的“中心目标”!为此,军委还特别命令“刘邓担负钳制18军,使不能东援”,从而给粟裕集中六个纵队16万人马,捕歼整5军创造条件。
粟裕5月23日下令:陈(士榘)唐(亮)兵团,向鲁西南方向佯动,吸引整5军南下;再亲率华野三个主力纵队、两广纵队、特种兵纵队和中野十一纵,渡黄河直扑定陶威逼商丘,迫使整5军北返,随后全军出击南北夹攻,歼灭邱兵团于鲁西南地区。
应该说,这个“钓鱼计划”是非常高明的,不料粟裕主力刚刚渡河,即被敌空中侦察得知,顾祝同唯恐中原有失,立即命令邱清泉放弃追击陈唐兵团,火速返回商丘集结,同时还从苏北调来四个整编师,准备与华野决战。
粟裕设定的战场本在曹县一带,而且应该是我军先期到达,坐等邱清泉上钩,不料敌人拥有交通优势,动作相当之快:邱清泉迅速折返商丘,并且与新调来的敌军抱成一团,六个整编师的兵力,我军实在难以下口。
粟裕只好放弃原计划,下令华野主力过河后休整待机,此后十几天也未能捕捉到战机。至6月12日,华野主力与整5军先头部队在曹县遭遇,粟裕刚想拉开架式,狡猾的邱清泉急令部队回缩,还是没能打成。
揪不住整5军怎么办?粟裕为打破战场僵局,决心敌变我变,6月16日再向军委请示,决心“先打开封,后歼援敌”,毛主席很快复电同意,并嘱:“情况紧急时独立处置,不要请示”!
三、区兵团成了邱兵团的“替死鬼”
开封当时是河南省府所在地,如遭我军攻击,敌必拼死来援,其中也必有邱清泉,正是寻歼整5军的大好时机!粟裕迅速调整部署,令陈唐兵团急行军赶赴开封城下,毫不耽搁立即发起攻击,豫东战役由此拉开序幕!
果然惊动南京,敌调集邱清泉整5军、刘汝明四绥区驰援;同时以整编第72师、整编第75师临时组建一个兵团,以六绥区副司令区寿年担任兵团司令;再调胡琏整18军北上,企图以绝对优势兵力,围攻华野于开封城下,来势可谓汹汹。
大鱼果然上钩了,开封刚刚解放,邱清泉和刘汝明便联袂迫近,粟裕遂于6月25日下令陈唐兵团,放弃开封向南转移,同时命令打援的一、四、六纵队向杞县集结,准备在运动中歼敌,战机也意外地出现了:
区寿年兵团动作迟缓犹豫,没有跟邱兵团同步,还在睢县和杞县地区徘徊,此地恰好是华野主力的集结目标地,于是粟裕决心先放过邱清泉,就近集中兵力吃掉区寿年!
(抗战时期的区寿年)
旋令陈唐兵团返身阻击,迟滞邱清泉南下,勿使其与区寿年靠近,同时调集主力猛捶区兵团。次日军委复电批准,毛主席还特别强调:“敌指挥官中区寿年和我军作战较少经验”,如此,匆匆编成的区兵团,成为了华野首先歼击的目标,稀里糊涂成了邱清泉兵团的“替死鬼”。
豫东战役第二阶段就此打响,由华野一、四、六纵组成的突击集团,向区兵团发起猛烈进攻,三、八、十纵则坚决阻击邱兵团。至7月2日,华野消灭了区兵团司令部和整编第75师,生俘兵团司令区寿年和整编师长沈澄年!
就在华野准备扩大战果,继续歼击整编第72师时,黄百韬兵团又意外加入战场,豫东战局变得更加复杂起来。此时华野主力连续奋战多日,部队疲惫且伤亡较大,阻击邱清泉的陈唐兵团、阻击胡琏的中野主力,压力山大。
粟裕纵观全局,为避免陷于被动,挥兵再给黄百韬以有力打击后,下令全军撤出战斗,豫东之战落幕,尽管战役期间歼敌9万余人,但还是未能完成消灭邱清泉的任务!
(被俘后的区寿年和沈澄年)
两个月以后,整编第5军扩编为第二兵团(首任司令官杜聿明),而在济南战役中,刚刚代理转正的邱清泉磨磨蹭蹭,直到济南解放,也没有靠近粟裕预设的打援战场,再次逃脱了覆灭的命运。
从1948年5月到11月,整整半年的时间里,粟裕仍然未能完成捕歼邱清泉的任务,一方面是缺乏合适的战机,另一方面是“邱疯子”确实比较滑头,再以后,终于到了淮海战役打响。
这一次是大决战,邱清泉再也不能打滑头仗了,从徐东阻击战到陈官庄围攻战,华野各部跟第二兵团杀得难解难分,1949年1月初在华野的总攻之下,第二兵团最终全军覆灭,邱清泉战场毙命。
此时距离军委前一年5月的命令电,差不多正好八个月时间,粟裕也终于在规定时限的最后一刻,兑现了自己在城南庄的“军令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