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窗外的北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带着彻骨的凉意。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静静地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刚刚儿媳小雪发来一条语音消息，声音轻柔中带着点撒娇：“妈，我和建军商量了一下，准备要二胎。现在大宝已经四岁了，正是时候。”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这次压力比之前更大，建军的工资不涨，我在家带孩子也没办法工作，还是得靠您多帮衬点。好在您年纪也不大，可以出去找份工作增加收入。”
听完这段话，我的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了一些出来。
在这段语音之前，我其实已经隐隐有了预感。最近小雪和建军的花销明显增加，房贷、车贷、孩子的早教班，再加上日常开销，几乎全是我在贴补。
每个月5000块钱，我从退休工资里省吃俭用出来给他们，毫无怨言。可如今，要二胎？还让我这个刚刚退休的老太太去工作继续补贴他们？
心里那股复杂的情绪一时堵在嗓子眼，怎么也咽不下去。
回想起来，我年轻时也不容易。我出生在七十年代，那时候家里穷，兄弟姐妹多。
我是家里最懂事的老大，从小就帮着父母照看弟弟妹妹，十多岁时便开始学着干农活。因为家里供不起书，我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后来进了镇上的纺织厂，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建军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对他倾注了所有的爱和期待。丈夫早年因病去世，我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把建军拉扯大。
为了供他读书，我几乎没给自己添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后来他上了大学，毕业后进了城里的一家不错的单位工作，我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建军和小雪结婚的时候，我很高兴。小雪是个城里姑娘，家里条件不错，婚后对建军也挺好。为了让亲家满意，婚房的钱我全拿了出来，连彩礼都给补上了。我想，只要孩子们能过得好，再苦再累我也值得。
后来大宝出生了，我退了休，主动提出每个月补贴他们5000块钱，这样小雪就能安心在家带孩子。
可现在，我却感到一阵阵的委屈。
“妈，您看现在物价涨得多快，咱家买菜都贵了好多呢！”小雪坐在我对面，端着茶杯，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再说了，建军工作也不容易，咱们家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扛着吧。
您看您身体还挺好的，闲着也是闲着，找个轻松点的工作，给家里减轻点负担嘛！”我抿了抿嘴，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我觉得小雪说得有道理，建军的确辛苦，家里开销又大，二胎的计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可我刚刚从几十年的工作中脱身，退休后原本想着能过点轻松的日子，现在却被逼得不得不再考虑出去打工。
“妈，您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啊！”小雪察觉到我的沉默，进一步说道，“您看小区里那么多老太太，退休了还在给人家做家政、带孩子，一天赚个二三百块呢，您要是去试试，我们家一个月的压力就小多了。”
我沉默了很久，总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最终还是开口了：“小雪，你觉得我这把年纪出去打工合适吗？你们现在年轻力壮的，难道就真没办法多担点责任？”
小雪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妈，我们不是不努力啊，可是现在的社会现状就是这样，年轻人压力大，房贷车贷养娃，哪一项不压得喘不过气来？您帮我们分担一点，是一家人嘛！”
我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喝了口茶。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小时候的贫穷，年轻时的拼命，建军的成长……这一切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这一辈子图的就是儿孙绕膝、岁月安稳。现在的生活却让我看不清未来。
我开始问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有一天，我在楼下碰到了邻居张阿姨。张阿姨刚刚带着孙子从外面回来，脸上堆着笑，却掩不住疲惫。
她跟我聊起了家里的事，忍不住抱怨道：“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太不懂事了。我们老两口每天帮儿子儿媳带孩子，饭都顾不上吃，结果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真是越帮越没个头儿！”
听完她的话，我不禁想起了自己。
是啊，我每个月贴钱，每天帮忙，可这一切在建军和小雪眼里，真的只是“理所当然”吗？
大宝的生日快到了，小雪提议在家里办个热闹一点的生日会，她一边计划着给大宝买什么生日礼物，一边抱怨钱不够用。
我听着，心里一阵发酸，却还是点了点头：“行吧，妈再给你们多拿点钱。”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卧室里，看着手机银行的余额，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年轻时的积蓄差不多都贴光了，退休工资虽然还够用，但也没剩下多少了。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像是个无底洞，看不到尽头。
第二天，我约建军单独聊了一次。
“建军，妈问你个事。”我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觉得，妈每个月给你们5000块钱，这件事是应该的吗？”
建军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妈，您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们家确实压力大，您帮我们也是为咱们这个家好嘛。”
我叹了口气：“可是，妈已经快贴不动了。以后你们要二胎，我还能帮多久？”建军听了我的话，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道：“建军，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了，作为家里的男人，你得学会扛起责任。妈可以帮你们一时，但帮不了一辈子。”
话说到这里，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但语气却很平静。建军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妈，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再和小雪商量的，我们不能总让您这么操心。”
几天后，小雪来找我，语气里多了几分歉意：“妈，对不起，之前是我不懂事。我们决定暂时不生二胎了，等大宝再大一点，经济条件好一些再说吧。”我听着，心里一阵轻松。或许，他们终于明白了我的难处。
窗外的寒风依然在吹，但我的心却像是卸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人生的路很长，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一次，我学会了为自己发声，而不是一味地委屈求全。或许，这才是一家人之间应该有的相处之道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话说得没错。作为父母，我们可以给予他们帮助，但绝不能成为他们人生的拐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