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状元唐汝楫,出身望族,浙江兰溪人,其父唐龙,正德三年(1508)进士,官至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为官颇多建树,屡建军功,且有德政。“大礼”之狱,很多正直的大臣获罪,廷臣们多次请宽赦他们的罪,皇上都不同意。正巧九庙建成,皇帝施恩,唐龙马上递上充军应赦者140人,才使这些“罪臣”得以赦免。但唐龙早年与奸相严嵩过从甚密,因而唐汝楫得以经常出没严家,通关节,寻门路,倚仗其父亲的名望和巴结严嵩父子,唐汝楫于嘉靖二十九年(1550)状元及第。时年37岁,授翰林院修撰,官至左春坊左谕德。唐汝楫文才非凡,著有《小渔遗稿》传世。据《状元考》载:“世庙欲唐虞作舟楫,而小渔榜名汝楫,在试卷文词尤具古风,敬天法祖,楷法精工,遂由在卷第九,擢为第一。”因汝楫这个名字有吉祥之兆,与先祖帝庙构思相应,更由于他的文章崇儒,书法精工,就由原来的第九名,而被皇帝点中第一名。《明状元图考元卷》录其诗《侍恩荣宴》。唐汝楫善文章、诗赋、字画、书法均有精深造诣,有《玉堂集》流传于世。



唐文襄公像(浙江兰溪唐海洋提供)

《明史》(卷二百二·列传第九十·唐龙传):

唐龙,字虞佐,兰溪人。受业于同县章懋,登正德三年进士。除郯城知县。禀大盗刘六,数败之,加俸二等。父丧,服除,征授御史,出按云南。钱宁义父参将卢和坐罪当死,宁为奏辩,下镇抚覆勘。会遣官录囚,受宁属欲出和,为龙所持,卒正其罪。土官凤朝明坐罪死,革世职。宁令滇人为保举,而矫旨许之。龙抗疏争,寝其事。再按江西,疏趣张忠、许泰班师。三司官从宸濠叛者犹居位,龙召数之曰:“胁从罔治,谓凡民耳。若辈读书食禄,何壎颜乃尔。”立收其印绶。擢陕西提学副使,迁山西按察使,召为太仆卿。嘉靖七年改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兼巡抚凤阳诸府。奏罢淮西官马种牛,罢寿州正阳关榷税,通、泰二州虚田租及漕卒船料,民甚德之。召拜左副都御史,历吏部左、右侍郎。十一年,陕西大饥。吉囊拥众临边,延绥告警。诏进龙兵部尚书,总制三边军务兼理振济,赍帑金三十万以行。龙奏行救荒十四事。时吉囊居套中,西抵贺兰山,限以黄河不得渡,用十皮为浑脱,渡入山后。俺答亦自丰州入套为患。龙用总兵官王效、梁震,数败敌,屡被奖赉。召为刑部尚书。大猾刘东山构陷建昌侯张延龄,兴大狱。延龄,昭圣皇太后母弟,帝所恶也。吏坐狱不穷竟去者数十人,龙独执正东山罪。“大礼”大狱及诸建言获罪者,廷臣屡请宽,不能得。会九庙成,覃恩,龙录上充军应赦者百四十人,率得宥,所不原惟丰熙、杨慎、王元正、马录、吕经、冯恩、刘济、邵经邦而已。考尚书六年满,加太子少保。以母老乞归侍养。久之,用荐起南京刑部尚书,就改吏部。兵部尚书戴金罢,召龙代之。太庙成,加太子太保。寻代熊浃为吏部尚书。龙有才,居官著劳绩。及为吏部,每事咨僚佐。年老多疾,辄为所欺。御史陈九德劾前选郎高简罔上行私,并论龙衰暮,乃下简诏狱。龙引疾,未报。吏科杨上林、徐良辅复论简。诏杖简六十遣戍。上林、良辅以不早言罢职,龙黜为民。龙已有疾,舆出国门卒。后数年,子修撰汝楫疏辩。诏复官,赠少保,谥文襄。



状元唐汝楫像(浙江兰溪唐海洋提供)

《兰江东鲁唐氏族谱》记载《唐小漁先生傅》原文:

“先生諱汝楫字恩濟帝堯之苗裔壓周秦漢晉唐宋多貫仕後莒國育孫避地镣杭再徙蘭谿冢宰文襄公諱龍爲先生考號漁石先生因號小漁前母徐夫人繼母劉夫人方劉夫人娠先生夢桂華撑天而秀雲彩色彌布庭閑吳香經曉不散覺而先生誕焉正桂月也初生岐嶷甫五齡交襄已在臺中日者欲媚文襄乃日先生日此子宜以磨貴先生聞之蹙額日此豈有志者所甘心哉及憩烏聰颖日異幼娴古文詞文襄拮据吏事翰札焦酬多代爲之諸生時兩游理齊諸公亥懿瞿公門學問淵源有自以文襄恩補胄子嘉靖舌酉提就試圠閑夢謁西溯岳武穆廟有神女肿以艨袍梅花遂决意北上得意鹿鴨聯捷庚戌南宫本募揄魁十一未廷對數日前方填家狀於卷首至文襄公名忽有聲自天而下衆驚駭愕錯不知所向先生手握管城片裂爲四識者謂此筆開花也及各部大臣呈進士策先生卷在第九 世廟夢有欲效唐虞汝作舟楫等语及览先生名適與夢符且文詞古雅楷法精工而敬天法祖大意又獨與 宸衷契合遂擢第一人授翰林院修撰二事俱載狀元考是時僉謂文裘巡撫南圠賬濟飢殍存活數萬宜得此報初文裏位冢宰數與執政議不合因病乞休忤故音奪官出都門三十里捐館祭葬贈證人虚無日至是先生叩閽泣疏獲先所請一時榮之 世廟崇信文成五利虔齋禱以希長生而青詞為人相捷径分宜授意先生先生確然勿願是以登第十數年官止官薰時方士又倡爲前星失耀紫極分光一時裕府景府出就外宫不分軒輕儲識未定當時至有動二王以子臧之節雖芬宜亦屬觀望矣獨先生奮不顧身力主長嫡默雅天下大本以故廉選青宫日講廷推首屬先生次及日門胡瓜正蒙等先生幼侍文襄人處北地嫻習中州音韻每進講敷陳經義闡發洪亮 穆廂在邸神情怡悅溫套獨優他日更值每日不如唐先生何不進講内噹以各期對先生雖得東朝款處之澹如然不能不叢忌者之怒矣詹府偶貞缺先生以宫諭暫署篆時江陵官中九欲坐翰林中堂篆吏超撤其椅江陵恚忿薄吏刺送先生冀重揽之堂吏堅持例簿謂不視篆者坐東西偏先生賦性寬和不妄怒答但諭譴之代爲謝過而已江陵藏宿後諷言官以他事中之先生郎飄然束歸胸無幾微芥帶謂升沉幽顯生下已定豈称今日從容下天津涉吕梁泛淮洄登金山道跡西潤酬昔所夢神女而褫吿焉償夙願也 穆廓登極稔念啓沃勤勞屢厘卷注而赐竈之雖特授奉常寵賚銀幣猶非殊格而枚卜大典虚席有待倘未升退大拜隆恩計日可至矣鼎湖龍逝烏號莫攀而先生進退出處之關遙判於此從掛冠後纖亳無營進念每自稱白雲紫霞二洞主人葛巾布素徜徉泉壑與田夫野叟對談終日自忘其爲朝貴第一流也屏迹公延不通一刺曩分校禮阴門下名土項肯相望人多先生之鉴而先生若素不相凱者然當路人推毂人才必引爲重至有以粮颊相于則遜謝迂疎不耐此已从佾里中抑鬱不雪又陰爲之代理人亦信其無他生平不見疾言遽色儕輩族屬適相詬厲殊不覺有可動者其天性然也文疏鬯似子長縝密似孟堅務令注意不入恹詭仁義之人其言藹如求文者日盈戸得其片言如獲拱壁詩賦風骨夷曠氣韻和平一字不安中夜推敲必求其當斯巳字盖摹提子昂而端楷過之所著有玉堂集并背稿行於世先生修形偉度自皙長眸丰采異常視之若雲停玉立器量汪洋杳無畔岸接人温溫常不輕唇肯尤不喜以辨詰形人之短一見服爲德厚長者身履盛满艴無貴介氣味飘然有塵視三公芥睨萬鍾之概乃其忠君爱國憂時憫世之僕雖江湖不忘魏閟使其當軸處中伊呂可伯仲也惜鸿抱未得展於黼泰台衡而舟楫鹽梅徒形夢兆弔古者有逍憾焉余令蘭江嚮往先生之學行私淑之日長矣兹其孫國學宗本會孫諸生明照函家宰汝南超公所撰行述乞言於余景行先哲仰止高風谨纂其事而爲之傳贊日先生之居金馬玉堂先生之操皎日冰霜初逢泰吉乘龍之陽慾守遜貞伏蠖之藏位不酬德止於奉常名永垂世施於无疆大雲荟茶潋水洋祥高風可挹步武循墙 萬歷乙卯季夏日 賜進士女林郎知蘭璐縣事晉陵後學莊起元拜撰”

《唐小渔先生傅》原文简体:

“先生讳汝楫字恩济帝尧之苗裔压周秦汉晋唐宋多贯仕后莒国育孙避地镣杭再徙兰谿冢宰文襄公讳龙爲先生考号渔石先生因号小渔前母徐夫人继母刘夫人方刘夫人娠先生梦桂华撑天而秀云彩,色弥布庭闲吴香经晓不散觉而先生诞焉正桂月也初生岐嶷甫五龄交襄已在台中日者欲媚文襄乃日先生日此子宜以磨贵先生闻之蹙额日此岂有志者所甘心哉及憩乌聪颖日异幼娴古文词文襄拮据吏事翰札焦酬多代爲之诸生时两游理齐诸公亥懿瞿公门学问渊源有自以文襄恩补胄子嘉靖舌酉提就试圠闲梦谒西溯岳武穆庙有神女肿以艨袍梅花遂决意北上得意鹿鸭联捷庚戌南宫本募揄魁十一未廷对数日前方填家状于卷首至文襄公名忽有声自天而下衆惊骇愕错不知所向先生手握管城片裂爲四识者谓此笔开花也及各部大臣呈进士策先生卷在第九 世庙梦有欲效唐虞汝作舟楫等语及览先生名适与梦符且文词古雅楷法精工而敬天法祖大意又独与 宸衷契合遂擢第一人授翰林院修撰二事俱载状元考是时佥谓文裘巡抚南圠账济飢殍存活数万宜得此报初文里位冢宰数与执政议不合因病乞休忤故音夺官出都门三十里捐馆祭葬赠证人虚无日至是先生叩阍泣疏获先所请一时荣之 世庙崇信文成五利虔斋祷以希长生而青词为人相捷径分宜授意先生先生确然勿愿是以登第十数年官止官薰时方士又倡爲前星失耀紫极分光一时裕府景府出就外宫不分轩轻储识未定当时至有动二王以子臧之节虽芬宜亦属观望矣独先生奋不顾身力主长嫡默雅天下大本以故廉选青宫日讲廷推首属先生次及日门胡瓜正蒙等先生幼侍文襄人处北地娴习中州音韵每进讲敷陈经义阐发洪亮 穆厢在邸神情怡悦温套独优他日更值每日不如唐先生何不进讲内噹以各期对先生虽得东朝款处之澹如然不能不丛忌者之怒矣詹府偶贞缺先生以宫谕暂署篆时江陵官中九欲坐翰林中堂篆吏超撤其椅江陵恚忿薄吏刺送先生冀重揽之堂吏坚持例簿谓不视篆者坐东西偏先生赋性宽和不妄怒答但谕谴之代爲谢过而已江陵藏宿后讽言官以他事中之先生郎飘然束归胸无几微芥带谓升沉幽显生下已定岂称今日从容下天津涉吕梁泛淮洄登金山道迹西润酬昔所梦神女而褫吿焉偿夙愿也 穆廓登极稔念啓沃勤劳屡厘卷注而赐灶之虽特授奉常宠赉银币犹非殊格而枚卜大典虚席有待倘未升退大拜隆恩计日可至矣鼎湖龙逝乌号莫攀而先生进退出处之关遥判于此从挂冠后纤亳无营进念每自称白云紫霞二洞主人葛巾布素徜徉泉壑与田夫野叟对谈终日自忘其爲朝贵第一流也屏迹公延不通一刺曩分校礼阴门下名土项肯相望人多先生之鉴而先生若素不相凯者然当路人推毂人才必引爲重至有以粮颊相于则逊谢迂疎不耐此已从佾里中抑鬱不雪又阴爲之代理人亦信其无他生平不见疾言遽色侪辈族属适相诟厉殊不觉有可动者其天性然也文疏鬯似子长缜密似孟坚务令注意不入恹诡仁义之人其言蔼如求文者日盈戸得其片言如获拱壁诗赋风骨夷旷气韵和平一字不安中夜推敲必求其当斯巳字盖摹提子昂而端楷过之所著有玉堂集并背稿行于世先生修形伟度自皙长眸丰采异常视之若云停玉立器量汪洋杳无畔岸接人温温常不轻唇肯尤不喜以辨诘形人之短一见服爲德厚长者身履盛满艴无贵介气味飘然有尘视三公芥睨万锺之概乃其忠君爱国忧时悯世之僕虽江湖不忘魏閟使其当轴处中伊吕可伯仲也惜鸿抱未得展于黼泰台衡而舟楫盐梅徒形梦兆弔古者有逍憾焉余令兰江嚮往先生之学行私淑之日长矣兹其孙国学宗本会孙诸生明照函家宰汝南超公所撰行述乞言于余景行先哲仰止高风谨纂其事而爲之传赞日先生之居金马玉堂先生之操皎日冰霜初逢泰吉乘龙之阳慾守逊贞伏蠖之藏位不酬德止于奉常名永垂世施于无疆大云荟茶潋水洋祥高风可挹步武循墙

万历乙卯季夏日

赐进士女林郎知兰璐县事晋陵后学庄起元拜撰”

《唐小渔先生傅》原文白话翻译

唐小渔先生,名汝楫,字恩济,是帝尧的后裔。历经周、秦、汉、晋、唐、宋等朝代,家族中多有入朝为官之人。后来在莒国繁衍子孙,为躲避战乱辗转到杭州,又迁徙至兰溪。其父亲是文襄公,名龙。唐汝楫因号小渔,人们称他为渔石先生。

他的前母是徐夫人,继母是刘夫人。刘夫人怀孕时,梦见桂花撑天,秀美的云彩布满庭院,奇异的香气直到天亮都未消散,醒来后,先生便诞生了,正好是农历八月。先生刚生下来就聪慧不凡,五岁时,已表现出过人之处。有个相士想讨好文襄公,便对先生说:“这孩子将来会凭借磨勘(考核)而显贵。” 先生听后皱着眉头说:“这哪里是有志之人所甘心的事呢?” 等到上学后,他日益聪明,自幼熟悉古代的诗词文章。文襄公忙于官府事务,很多书信应酬之事,多由先生代劳。

先生在做生员时,两次拜谒理斋、诸公、懿瞿公等前辈之门,学问渊源有自。凭借文襄公的恩泽,补为胄子(国子学生员)。嘉靖辛酉年,被举荐参加乡试,在考场中,梦见拜谒西岳武穆庙,有位神女赠给他一件绣有梅花的披风,于是他决意北上参加会试。结果乡试、会试接连告捷,庚戌年参加南宫(会试),本来已被选拔为第一名,廷试时,几天前才把家状填在试卷开头,写到文襄公的名字时,忽然有声音从天上传来,众人都惊骇错愕,不知所措,而先生手中握着的笔管一下子裂成了四段,有见识的人说这是笔开花的吉兆。等到各部大臣呈上进士策论时,先生的试卷排在第九名。

明世宗(朱厚熜)曾梦见有 “欲效唐虞汝作舟楫” 等话语,等到看到先生的名字,恰好与梦境相符,而且先生的文章用词古雅,楷书笔法精妙工整,其中敬天法祖的大意又特别与皇上的心意契合,于是选拔先生为第一名,授予翰林院修撰之职。这两件事都记载在《状元考》中。

当时大家都认为文襄公在巡抚南方时,救济饥荒的灾民,救活了数万人,理应有这样的福报。起初,文襄公位居吏部尚书,多次与执政大臣意见不合,因病请求退休,违背了皇帝的旨意,被削夺官职,出京城三十里就去世了,后来朝廷赠予他相应的谥号,进行祭祀、安葬等事宜。到这时,先生向朝廷上书哭诉陈情,朝廷批准了之前的请求,一时间大家都认为这很荣耀。

明世宗崇尚信奉道士邵元节、陶仲文等人(文中称 “文成五利”),虔诚斋戒祈祷,希望求得长生,而撰写青词成为入相的捷径。严嵩(分宜)示意先生撰写青词,先生坚决不愿意,因此在翰林院任职十几年,官职仅到宫谕。当时方士又宣扬什么 “前星失耀,紫极分光” 之类的言论,一时间裕王、景王出宫居住,不分高下,太子之位也未确定,当时甚至有人用子臧(春秋时曹国公子,曾辞让君位)的气节来劝说两位王爷,就连严嵩也持观望态度。只有先生奋不顾身,力主立嫡长子,默默维护天下根本所在。因此在遴选太子东宫讲官、每日进讲以及朝廷推举时,首先考虑先生,其次才轮到徐阶(文中称 “日门”)、胡正蒙等人。

先生自幼侍奉文襄公,长期身处北方,熟悉中州音韵,每次进宫进讲时,陈述讲解经书义理,声音洪亮。世宗在宫中神情愉悦,对先生特别优待。日后换了其他人进宫进讲,世宗觉得都不如唐先生,便问先生为何不进宫进讲了,先生以各种理由推辞应对。先生虽然得到太子的厚待,但处之淡然,却也因此不能不招来忌恨之人的恼怒。

詹事府偶然缺了正职,先生以宫谕的身份暂时代理其职掌管印信。当时张居正(文中称 “江陵”)在宫中,想要坐在翰林中堂的座位上,掌管印信的官吏越级撤掉了椅子,张居正愤恨不已,将那个官吏抓起来送到先生那里,希望能重重地整治他。但堂吏坚持按照惯例的簿册记载,说不掌管印信的人应坐在东西两侧的位置上。先生性情宽厚平和,没有生气斥责,只是告诫、责备了一下,代那个官吏向张居正谢罪而已。张居正心中怀恨,后来暗中指使言官用别的事来中伤先生,先生便洒脱地辞官回乡,心中毫无一点芥蒂,认为人生的升降、显达、困厄都是命中注定的,又怎会在意如今从容地经过天津,渡过吕梁,泛舟淮河,登上金山,沿着西涧追寻往昔梦中神女的踪迹,向她禀告以偿还夙愿呢。

明穆宗即位后,深知先生以前启沃(开导、辅佐帝王)的功劳,多次对他眷顾、慰问,还特别授予他太常寺卿之职,赏赐了银币,但这还不算特殊的恩宠。当时选拔内阁大臣的大典举行,空缺的职位有待人选,如果没有意外,先生升职担任内阁首辅、蒙受隆恩是指日可待的事了。可惜穆宗驾崩,先生的仕途进退、出仕归隐就此有了很大变化。自从辞官后,先生毫无谋求晋升的念头,常常自称是 “白云紫霞二洞主人”,头戴葛巾,身着布衣,在山水间悠然自得,整天与田间农夫、山野老人交谈,自己都忘了曾经是朝廷显贵一流的人物。他隐居起来,与官场断绝往来,从不投递名帖去拜访别人。

从前他曾分校礼部会试,门下的名士众多,彼此慕名相望,人们都佩服先生的识人之明,而先生却好像向来与这些不相干一样。每当有官员举荐人才时,一定会把先生引为重要人物,甚至有人用言辞恳切地请求他帮忙,先生则谦逊推辞,说自己迂腐疏懒,不耐烦做这些事。他身处乡里,心中有时也会郁闷,但从不表露出来,还暗中为他人做代理之事,人们也相信他没有别的心思。

先生一生从未见过他疾言厉色,同辈、族人相互责骂时,他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动气的,这是他的天性使然。他写文章文笔流畅,像司马迁(子长),结构缜密似班固(孟坚),力求文章主旨不落入荒诞诡谲之中,对仁义之人,他言辞和蔼可亲。向他求文章的人每天挤满家门,人们得到他的只言片语就如同获得珍贵的宝物一样。他的诗赋风格冲淡旷达,气韵平和,有一个字不满意,哪怕半夜也要反复推敲,一定要使其恰当。他的书法摹仿赵孟頫(子昂),而楷书比赵孟頫还要好。他著有《玉堂集》以及文稿留存于世。

先生身材修长,仪表堂堂,皮肤白皙,眼睛明亮,风采出众,看上去就如同云停玉立一般,器量宽广宏大,没有边际,待人温和,从不轻易赞许或批评别人,尤其不喜欢通过争辩来揭别人的短处,人们一见到他,就佩服他是品德高尚、忠厚的长者。身处富贵显达之中,却毫无贵介子弟的习气,有超脱尘世、轻视三公高位、看轻丰厚俸禄的气概。他忠心爱国、忧时悯世的情怀,即使身处江湖也不忘朝廷。假如他能身处宰辅要职,功绩可与伊尹、吕尚相媲美啊。可惜他的远大抱负未能在朝堂之上施展,当初 “舟楫盐梅” 的吉兆只是成了梦境中的预兆,令后世凭吊古人的人为此深感遗憾。

我在兰溪做县令,向来倾慕先生的学识和品行,私下里受其影响很久了。如今他的孙子、在国子监读书的宗本,以及曾孙、诸生明照,带着吏部尚书汝南公撰写的行述,请求我写一篇文章,我敬仰前代的贤哲,仰慕先生的高风亮节,于是恭敬地整理这些事迹,为先生作了这篇传记。

赞曰:先生曾身处金马玉堂(指在朝廷为官),其操守如皎日冰霜般高洁。起初遇到吉祥顺遂之时,乘龙而起(指科举高中等荣耀之事),后来想要坚守谦逊忠贞的品德,如尺蠖般蛰伏隐藏(指辞官归隐)。职位未能与他的德行相称,止于太常寺卿之职,但他的名声将永垂于世,恩泽流传无穷。祥云朵朵汇聚,水光潋滟,先生的高风亮节令人敬仰,值得人们追随效仿。

万历乙卯季夏日

赐进士、文林郎、知兰溪县事、晋陵后学庄起元拜撰。

注:庄起元,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进士。授浦江令。调兰溪,治绩益著,擢守抚州。入为户曹,以忤魏忠贤戍山海关。后擢太仆寺卿。起元著有《漆园卮言》二十四卷,《四库总目》传于世。

(内容编辑:眉州唐驳虎 照片提供:唐海洋 注:未经允许不得转载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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