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娟,今年48岁。
清晰的记得,那年夏天,天气炎热,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阵阵热浪,仿佛置身于巨大的蒸笼之中,让人汗流浃背,难以忍受。
我在院里的鸡笼里,摸出两个鸡蛋放在房间里的吊篮里,高兴地跑到房间里告诉正在纳鞋底的奶奶:“奶奶,我今天又摸出两个鸡蛋,娘说了攒到60个鸡蛋小弟弟就能出生了!”
奶奶笑着摸着我的头说:“妮儿,真乖!”
我抬着腿,一蹦一跳,走出院门去找小伙伴玩,他们从远处跑来,着急忙慌地对我说:“刘娟,你爸要死了,赶紧去看看吧!”
我两手叉腰,瞪着双眼回怼:“你爸才要死了呢!”
突然,天空乌云密布,雷电齐鸣,随之下起了倾盆大雨。
村里刘大伯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煤矿坍塌了。
我心里一紧,跟着村民朝着煤矿方向奔跑,雨越下越大,我的脚步也越来越快,雨水泪水模糊了双眼
到了矿附近,到处都是哭天喊地的人,有从里面逃出来的,有被从担架抬出来的。
我走近一看,没我父亲,却看见母亲大着肚子跪在淤泥里,哭着喊着爸爸的名字,母亲哭,我也跪在淤泥里哭。
突然,母亲的双腿流出来鲜血,村民们送去医院,大娘牵着我在手术外等待。
半个小时后,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低着头说,我们尽力了,你们节哀。
母亲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去世了。
同一天,走了三个亲人,大娘抱着我,大伯带着村民帮忙安排丧事。
送丧那天,大娘用白布折上三折压在我头发上,给我套上用黑墨汁写的“孝”布,从家里到墓地有三里地远,当时下着大雨,要走泥泞小路。
每走十步,我都要朝着那些抬棺的人磕九个头,每次我都跪在淤泥里会默数123456789...
走了一里地,头磕破了流了血,膝盖青了,抬棺的人心疼地说,妮儿别磕了,你的孝心感动了老天,都流泪了。
大伯说,妮儿磕吧,送你爸妈最后一段路,他们走的匆忙了,没留下只言片语。
到最后,我拿着铁锹给父母添上新土后,我晕倒了。
睡了三天三夜,醒了,头上绑着绷带,膝盖疼的不能动弹,大娘端来一碗鸡蛋水,说,醒了就好,没事了,没事了。
奶奶抱着我,什么也没说,望着窗外发呆。
奶奶说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就要把你抚养长大。
我们家还有三亩地,在村东头有两亩水地种的稻谷,还有五分地种的芝麻,另外五分地种的黄豆。
正值夏天,地里干旱了,我负责拿瓢舀水到桶里,奶奶拿着扁担挑着水,往庄稼里灌溉。
来回十几趟后,奶奶摔倒了,睡到了田里的淤泥里,我拉不动,急得坐在边上大哭起来。
哭声引来了干活的人,邻居大婶和几个叔叔把奶奶扶起来说:“大娘,您先回去休息,一会我用抽水机帮您灌水!”
到了晚上,大伯大娘端来一大碗饺子,说:“大娘,我们想着先打完农药再来帮您抽水的,以后这种事,别干了,在家歇着,我们来干”
奶奶叹口气,我也是着急不是,老了,不中用了...
第二天,奶奶带着我早早去地里,走在田边上,看见地里淌着水,邻居大婶说,是村长两口子半夜里灌溉的。
奶奶站在地里,流着泪,牵着我的手往家走,一边走一边说,好人,好人。
秋收时,大伯大娘起早摸黑,把我家稻谷用镰刀割完放在田埂上,用草绳捆起来,放在架子车上。
大娘割,大伯捆。
奶奶用架子车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快走到上坡时,奶奶说:“妮儿,咱一起用力,要上坡了...”
我大声喊道:“好,奶奶,123...123...加油!”
奶奶说,妮儿,累不累?
我摇了摇头,说不累。
等稻谷忙完,到了晚上奶奶说煮几个荷包蛋,烀点白面饼给你大伯大娘送过去,他们家与我们非亲非故,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和10几亩地要种,还这样不图回报帮我们,咱们要知恩,懂恩。
我点了点头,端着荷包蛋和白面饼送过去,大娘温和地说:“妮儿,你真是懂事的好孩子,你奶奶年龄大了,拉扯你不容易,大家乡里乡亲的,谁家没有个难处啊,能帮就帮,这些荷包蛋和饼,拿回去和奶奶一起吃,你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奶奶也需要营养。”
我低着头,心里有些哽咽,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大娘,谢谢你们了。”
大伯从里屋走来,递给我几个香瓜,笑着说可香了,拿回去和奶奶吃吧。
大娘又对我说:“妮儿,你奶奶身体不好,你要多帮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们说。你们家的地,我们也会帮忙照看着,你们别操心了。”
收完稻谷,大伯赶着黄牛在帮我家犁地,大娘和奶奶背着化肥在撒肥,我在田埂上摘野花,五彩斑斓的花戴在奶奶头上,我笑嘻嘻地说,奶奶真好看,像新娘子一样好看。
奶奶笑着说,这傻丫头,奶奶都是黄土埋脖子上的人了,兴许哪天就去另外一个世界了。
“呸呸呸”,奶奶一定会长命百岁。
大伯家三个儿子,都是调皮捣蛋的年龄,大伯大娘帮我家干活,我就会去帮他们做饭,洗衣服,去割猪草时总会多割好几筐顺便也把大娘家的猪也喂了。
只要我能做的事,我总会抢着帮忙去做
有一天,晚上奶奶突然生病了,呕吐不止,和她说话也听不清,吓得我哇哇大哭,我想去找大伯,奶奶拉着我的手说,别去找你大伯大娘,他们家帮咱们够多了,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日子已经过得很难了,奶奶的病心里清楚,不用糟践钱,躺两天就好了。
我当时天真的以为,真的会躺几天就好,好几次看见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她们带着糖,还有花衣裳,还送来了肉和白面粉,在房间里和奶奶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我没听清。
一个富态的中年女人,上下打量我,一直说这丫头模样不错,就是太瘦了,得好好养着。
当时,我有点不明所以,问奶奶,奶奶颤颤巍巍地,流着泪说:“奶奶时日不多了,放心不下你,就替你找了个好人家,你以后要听话,多做事,少说话,他们不会亏待你的。”
有一天吃过午饭,奶奶给我换上一件花格子寸衫,拿着一个包袱装的都是我的衣服。
锁着门,奶奶说去吧给你大伯大娘磕个头,他们对咱家有恩。
走到大娘家时,大伯在院里编筐,大娘在厨房做饭,我朝大伯磕了三个响头,大伯起身扶死我说:“好好的磕头干嘛?发生什么事了?”
大娘锅里炒着菜,听见声音跑出来,我又朝她磕了三个响头,大娘急忙说:“你这傻丫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有啥事就说”
我咬着唇,滴着泪摇摇头说,大娘没啥事,奶奶让过来磕头我就来。
转身出院后,跟着奶奶往村口走,走一步回头看看,心里头不舍。
大伯大娘听我这么说,心里觉得不对劲,大娘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大伯也停下了手中的编织,两人一起追了出来,拦在我们村口。
大娘拉住奶奶的手,焦急地问:“大娘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们?你别怕,有啥事就说,我们一定会帮您的”
奶奶叹了口气,看着大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我这病,怕是治不好了,我怕我走了,娟儿没人照顾,所以给她找了个好人家”
大伯听了,眼睛也红了,他拍了拍奶奶的肩膀,说:“大娘,你这是说的啥话?我们乡里乡亲的,娟儿就是我们的孩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肯定会照顾她的。”
“再说了,您找的那家我听说了,虽然男的会挣钱家庭条件好点,但是那男的爱喝酒,经常打老婆,身上哪天不是青一块紫一块,新伤加旧伤,看着瘆人!这样的家庭,您狠心把往虎口里送嘛?”
大娘也点头,紧紧握住我的手,说:“是啊,娟儿这么懂事的孩子我不让送走,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对娟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奶奶听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拉着大娘的手,说:“我这一辈子,就娟儿这么一个孙女,我怕我走了,她没人疼。可你们也有三个孩子,我怕给你们增加负担,你们能答应我,好好照顾她吗?”
大娘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大娘答应你,只要我们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娟儿受半点委屈。”
大伯也说:“大娘,你就放心吧,娟儿就是我们的亲女儿,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奶奶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说:“娟儿,你大伯大娘答应了,你以后就跟着他们,他们一定会对你好的。”
我紧紧地抱住奶奶,哭着说:“奶奶,我不要去别人家,我要和你在一起。”
最后,在大伯大娘的劝说下,奶奶终于同意暂时留在他们家,等她病好了再说。
大伯大娘把我接回了他们家,给我安排了一个房间,还给我买了新衣服和学习用品。
他们对我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照顾,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而奶奶也在大伯大娘的照顾下,病情逐渐好转,奶奶没事就在家编筐,说卖点钱贴补大伯大娘,给他们减轻负担。
我托大伯大娘的福,在他们的坚持下,让我读书,上初中,上高中,最后考上大学。
而大伯的几个儿子,都是初中毕业出去打工了。
我工作后,大伯家二儿子要结婚盖房,家里困难,我二话不说把手上攒的50000块钱全部寄回去给大伯盖房。
大娘经常腰疼,我省吃俭用给她买了按摩椅,她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是带补丁的,我给她买了很多新衣服,她不要,我说吊牌都摘了,不要也不能退货。
我看见城里人都戴着金镯子,大娘生日我花一万多送她金镯子,大娘流着泪说,傻闺女,以后把钱攒起来,以后还要结婚成家过日子,别总为我花钱。
我说,大娘你与我非亲非故,从小帮我那么多,供我读书上大学,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
虽然我们没有共同的血缘,但在情感和关系上,我们却比亲生的家人还要亲密,彼此之间的感情深厚,就像一家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