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开国少将黄正清：早年血战马步芳，曾任甘肃副省长，享年95岁

黄正清少将

图文丨

日期丨2021.12.06

共和国的开国将军，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充满着传奇色彩，今天我们要讲的这位亦是如此。

民国时期，他不畏强暴，带领甘南藏民浴血奋战，驱赶反动军阀。抗战时期，他竭力救国，率领拉卜楞的僧俗为前线捐献了购买30架飞机的资金及大量物资，支援抗日。解放时期，他率部起义，毅然舍弃旧身份，投身于解放大业，为国家和民族的解放立下奇功。

他叫黄正清，1955年被共和国授予少将军衔，是近代唯一一位被国共两党均授予将军衔的藏族爱国将领。

黄正清少将

解放后，黄正清曾任甘南藏族自治州州长，甘南军分区司令员、甘肃省副省长、政协全国委员会常委等职，为民族团结、西北建设作出了重大贡献。

毛泽东主席曾称赞他是：“中国共产党的真朋友、好朋友。”

彭德怀元帅夸赞他：“为全国少数民族走上革命道路树立了榜样。”

作为西北地区的藏族领袖，安多藏区的藏族同胞尊崇他为：“拉卜楞寺的保护神，我们的阿巴阿洛。”

（一）四川理塘走出的英雄

1903年，黄正清出生于四川理塘县高城镇车马村，藏名罗桑泽旺。

黄正清青年时代

黄正清的父亲贡布东珠，汉名黄位中，在当地拥有极高的威望。清朝末年，黄父贡布东珠被任命为理塘二营管事。因才能出众，受到时任四川总督赵尔丰的赏识，授予八品官员，任理塘东路保正。

“杭”为藏语“官”之意，故当地藏人称其为“杭保正”。慢慢地“杭保正”被叫成了“黄保正”。此后，这个家族便把“黄”作为姓氏。

七岁那年，黄正清进入学堂学习汉语和文化。从小驰骋于理塘广袤草原的他，在学习的同时，放牧牛羊，拉弓射箭，练就了一手百发百中的好枪法。

1916年，四世嘉木样活佛圆寂后，黄正清的二弟黄正光被认定为是五世嘉木样活佛，并于1920年秋在拉卜楞寺举行了座床大典。

国民政府册封文

为照顾年幼的活佛弟弟，黄正清与父亲离开理塘草原，举家来到拉卜楞寺，从此踏上了一条捍卫国家、民族、人民的道路。

（二）反抗军阀残暴统治拯救民众

拉卜楞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被誉为“世界藏学府”。作为寺主的嘉木样活佛，是当时甘南藏区政教权力的执掌者，拥有极高的政教威望和话语权。

此时，拉卜楞地区属于青海军阀马麒的势力范围，被其视为主要的财库，垂涎已久。

拉卜楞寺

1916年，嘉木样活佛四世圆寂后，寺院的斯姜（摄政）与宗哲（管家）因财政大权问题而起争执，并上告至甘督张广建处。

张广建委派马麒负责查办，而这正中马麒下怀，认为这是开启“金库”，快速扩充自身实力的大好时机。

在前往“调解”的过程中，马麒积极扩大事态，极力挑起事端。

1918年6月，马麒令其弟马麟率宁海军骑步兵千余人赶赴拉卜楞地区，欲武力解决这一争端。

军阀马麒

当地藏民组织武装，积极进行抵抗，双方血战于甘家滩。因实力对比悬殊，藏兵最终败退。

宁海军占领拉卜楞后，趁机大肆抢掠，不仅抢走当地穷苦藏民的牛羊，还把拉卜楞寺内的财物悉数掠走，给当地僧俗民众带来了深重的苦难。

为彻底摧毁拉卜楞的反抗力量，马麟联合西军马国良部，出兵4000余人攻打阿木曲乎。取胜后再次大肆抢掠，附近30多座寺庙被洗劫一空，其中13座寺院被放火烧毁，有200多年历史的著名寺庙阿木曲乎寺也被马家军付之一炬。

在抢掠的同时，马家军还屠杀了无辜的僧俗群众近千人。

当年被杀害的僧俗群众

地下党员宣侠父同志在《西北远征记》中写道：

“我们到达了寺内，略事休息。萨丹和该寺僧官带我观察了火灾遗迹。最令人扼腕的是高大无伦的大经堂，也仅剩几片残垣危立在狂风中！当马家军焚烧经堂时，偶有突火冲出的，也被他们枪杀了，这真是一群残忍的魔鬼。他们毁灭了阿姆曲霍（阿木曲乎）天际和平的钟声。”

洗劫拉卜楞地区获得巨额财富后，短短两年内，马家军由3000多人发展到10000多人。此后，马氏军阀对甘南人民实行更为反动、野蛮、血腥的统治。

反抗军阀的藏兵

甘南藏区群众的任何抗争都会遭到残酷镇压，为达到震慑的目的，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对被俘的民众采取活埋、火烧、剜心、取胆、割舌等各种惨绝人寰的手段，简直骇人听闻。

玉树、果洛、黄南等地的藏族群众更是深受荼毒。时至今日，这些地区的人民仍谈马色变，心有余悸。

黄正清与其家人抵达拉卜楞后，起初打算向国民党政府控告“二马”（马麒、马麟）对甘南藏区人民的残害和压迫。

1924年5月，黄正清借拜见九世班禅大师之名北上兰州，从而逃脱了马麒的控制。

九世班禅大师

到达兰州后，黄正清积极开展反马活动，向当时甘肃军政要员车玉衡等人控诉马氏军阀在甘南藏区犯下的滔天罪行，然而并没有取得任何结果。

此时，黄正清等人深知自己的控诉会遭到血腥报复，也不敢再回拉卜楞寺，而是与嘉木样活佛绕道去了美武寺。

在此期间，黄正清结识了共产党员宣侠夫、钱清泉等人，开始接受进步思想，并参加进步活动，加入进步组织。

宣侠父

有一次，钱清泉问黄正清：“侠父没有介绍你参加一个组织吗？”

黄正清说：“介绍参加了少年同志会。”

“还有一个更好的组织呢？”钱清泉的话止于此，再没有往下说。

黄正清心中明白，更好的组织就是中国共产党。

宣侠父帮助黄正清起草了《甘边藏民泣诉国人书》书，向他讲述团结藏族牧民，反抗军阀压迫的革命道理，为黄正清反抗军阀斗争取得最后胜利奠定了基础。

此段经历对黄正清一生的爱国爱民思想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甘边藏民泣诉国人书》

在宣侠父的指引下，黄正清痛定思痛，毅然决定团结甘南各族人民武装反马，并成立反马司令部，自任司令，很快便聚集起上万武装力量。

马麒闻讯后亲率宁海军二十四个营，共计一万余军队，配备机枪、大炮等先进武器，气势汹汹杀赴拉扑楞。嗜杀成性的马麟在给部队讲话时公然说道：“一定要彻底消灭番族”。

得知消息后，黄正清迅速组织两路藏军，前往抗击马家军。

1925年春，号称民国最强悍的马家军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藏民展开了一场力量悬殊的血战。甘加一役，战斗持续三天三夜，藏兵视死如归，重创宁海军。

马步芳所在的第一营，被悍不畏死的藏族骑兵冲散，最终死伤过半，其本人也险些命丧于此。

马步芳（右）

在民族危亡的时刻，黄正清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历史使命，成为了那个时代的英雄。

数万藏民与马氏军阀的这场战争震动西北，北洋政府随即派甘督前往调解。马麒并没把腐朽无能的北洋政府看在眼里，趁着调解过程中藏兵放松警惕的时机，包围并夜袭藏兵营地。

无数藏兵惨死在睡梦中，惊醒的藏兵除部分突围逃走外，被俘的或未能逃走的伤兵全被马家军剖腹致死。得胜后的马家军再次大肆烧杀抢掠，拉卜楞地区7000余人惨遭屠戮。

此役，黄正清率领的藏军遭受沉重打击。

1925年秋，冯玉祥将军继任甘肃军务督办，这使黄正清看到和平的希望，他马上向冯玉祥陈述了甘边藏民的悲惨遭遇，恳请他为藏族人民住持公道。

冯玉祥

冯玉祥得知后，随即致电兰州刘郁芬部查办此事。刘接到电令后，即约马麒来兰州。冯玉祥将军当然是马氏军阀惹不起的存在，无奈之下只好委派代表来兰州，表示可以谈判。

黄正清提出让马麒撤出宁海军，并赔偿遭到杀戮的藏族群众等条件，马氏全盘否决。此时，刘郁芬手中的兵力还不足以使马麒听命，双方谈判陷入僵局。

关键时刻，那份《甘边藏民泣诉国人书》发挥了重要作用。原来在此之前，这份泣诉书已经夹在党部宣传品中邮寄到了全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马麒得到消息后，认为这是“国民党假借藏民事件，有意要将他的军”，逼得他不得不和平处理拉卜楞问题。

与此同时，宣侠父同志帮助黄正清在甘、青、川三省成立“甘边藏民大同盟”，并起草了《甘青藏民后援会宣言》。

《甘青藏民后援会宣言》

宣言中所讲的：“一个民族只有提高自身的力量，才能不受外来的侵略和压迫”和“团结起来，求生存”的道理，极大地鼓舞了甘边藏民反马的决心。

马麒见藏民已经形成强大武装同盟，同时难以承受全国人民的口诛笔伐，只好再次同意谈判，并最终答应甘南藏族人民的和平条件。

1928年，在黄正清的带领下，经过长达近十年的殊死抗争，甘南藏族人民最终彻底摆脱了马家军的欺压。拉卜楞地区改名为夏河县，脱离宁海军统治，归入甘肃省。

甘南民众英勇反抗马氏军阀的残酷剥削与压迫，最终将军阀驱逐出拉卜楞，为中国人民反剥削、反压迫的历史写下光辉的一页。

（三）推动藏族教育和地区建设工作

拉卜楞地区位于甘、青、川三省交界处，扼汉藏交通之枢纽。作为以藏族为主体，回、汉、蒙、土等多民族聚居区，此地的政治形势错综复杂。

1928年，“拉卜楞番兵游击司令部”成立，黄正清任司令，下辖3个团，5000余人。

拉卜楞番兵游击司令部军官合影

在此期间，黄正清与当地政教领袖共同努力，促进当地商贸流通，发展地区生产。夏河拉卜楞镇在当时成为安多藏区近代最大、最繁荣的草原新城。拉卜楞地区贸易也迎来黄金时期，为今天安多藏区的繁荣打下了基础。

繁华热闹的市场

牛羊马匹等牲畜交易

在发展生产的同时，目光长远的他深知现代教育是国家和民族崛起的根本。

1928年，黄正清先后在拉卜楞、果洛等地创办了现代意义的全日制正规学校“拉卜楞寺藏族小学” 、“拉卜楞寺国立初级实用职业学校”，并亲自担任校长，掀开了甘南地区近现代民族教育的帷幕。

民国拉卜楞寺藏族小学

庆祝建校60周年，黄正清与师生合影

在他的倡导下，同时创办了“拉卜楞女子学校”。藏学专家于式玉任教务长，策仁娜姆（黄正清妻子）任校长。

于式玉（左二）与黄正清家人

（四）帮助长征红军，为抗战捐献巨额财物

1935年，蒋介石命西北“剿总”第一路军总司令朱绍良堵截红军。朱绍良委任黄正清为第三支队司令，命他集合三个团去草地堵击红军。

长征路线图

黄正清因早年深受宣侠父进步思想的影响，亦与他结下深厚友谊，深知共产党是藏民真正的朋友。他不愿意为蒋卖命，便借口马步芳在附近活动、可能会抄后路入侵拉卜楞，遂不愿前往。

怎知朱绍良调一个团进驻拉卜楞，在山上给他修碉堡，说替他防备马步芳。

黄正清再无借口，只好带三个团假意前行，走到一半便命令部队就地驻扎，编造了些打仗的假报告上去，敷衍朱绍良。

国民党布重兵堵截红军

在此期间，黄正清听说朱德总司令到了临潭、岷县一带，便迅速派亲信前往联系，并给陷入困境的红军带路，使之跳出国民党军队的重重包围，为保护红军长征作出了贡献。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民族危亡，国难当头。

黄正清和黄氏家族以民族大义和国家利益为重，同仇敌忾，奔走于甘、青、川康藏区和抗日前线，动员、组织广大藏族同胞和各民族民众捐钱捐物，出人出力，慰劳、激励前方抗日战士。

组织代表团向抗战捐献物资

黄正清先后三次为抗日前线捐赠500头牦牛，1000匹战马和10000张羊皮。

1943年冬，他亲自率领代表团前往重庆，代表安多藏区僧俗民众，向国家捐献了能够购买30架飞机（每架3万银元）的银元，计国币600余万元，表达了安多藏族人民支持抗战的决心。

民国《中央日报》的报道

这一救国壮举，创造了“边民向国家献机的最高记录”，震惊中外各界人士。

蒋介石、何应钦、张治中等人亲自接见了黄正清，国民政府颁赐拉卜楞寺“输财卫国”匾额一面，并任命黄正清为国民政府军事参议院少将参议，这也是他第一次被授予少将军衔。

1940年，五世嘉木样活佛在哥哥的引领下，借助自己活佛的身份，游说甘、青、川、康四省边区，向边区广泛宣传抗日救国的思想，揭露日寇暴行，号召四省边区藏胞团结起来，抗击日寇。

五世嘉木样活佛利用法会做抗战宣传场景

1943年“七七事变”纪念日，五世嘉木样活佛发表《为宣传抗建告蒙藏同胞书》，宣传抗日主张，在动员蒙藏人民积极参加抗战过程中发挥出重要作用，成为“出家不忘爱国，修行不忘济世”的著名爱国宗教领袖。

《为宣传抗建告蒙藏同胞书》

（五）为国家大业率部起义并向党中央致敬

1949年9月，在决定安多藏区前途与命运的关键时刻，身为国民党拉卜楞藏区最高军政长官的黄正清毅然率部起义，揭开了拉卜楞藏区历史新的一页。

第一野战军司令彭德怀听说后，高兴得连声叫好，并亲自接待了黄正清，盛赞他对和平解放大西北做出的贡献。

彭德怀会见黄正清一行

9月20日，黄正清率部并集合约有二万群众，在距夏河三、四里的路旁列队并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从此夏河地区的藏族人民永远摆脱了万恶的旧社会，踏上了社会主义的光明大道。

夏河百姓夹道欢迎解放军

黄正清也结束了几十年的旧军人和旧官僚生涯，投入到新中国的建设当中。

1950年初，黄正清以西北各民族致敬团副团长的身份，率团到北京向党中央、毛主席致敬。在北京先见到周总理，当介绍到黄正清时，周总理亲切地说：

“黄正清同志，你就不用翻译了吧，我知道你的汉话说得很好，你夫人到国外去了（当时黄正清的夫人正在参加国际妇女青联会），都安排得很好，不久就会回来，你放心好了。”

西北各民族致敬团向党中央致敬

新中国才成立，周总理有许多国家大事要处理，但依然对他了解得这么清楚，这样的关怀是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听了总理的这番话，黄正清感动得热泪盈眶。

第二天在中南海怀仁堂，组织上让黄正清站在最前面先向毛主席、朱总司令献锦旗，然后又按照藏族礼节，向两位领袖敬献哈达，现场气氛十分亲切。

给领袖敬献锦旗

（六）积极投身建设新中国事业

1953年10月1日，甘南藏族自治区成立。黄正清担任自治区主席，兼任甘南军分区司令员。

1955年10月1日，黄正清授衔后与其他将军的合影

此时，曾任国民党临夏县参议长的马良，纠集国民党残部和流氓土匪，他们利用高原地带地广人稀和台湾的空投补给，号称要建立“陆上台湾”，在甘、川、青边界藏族聚居地一带继续与人民为敌。

在发送给党中央的电报中细数了他们犯下的各种滔天罪行：

“土匪在各地发动武装暴乱，包围、袭击我军队和地方各级政权，杀害我地方干部、工作人员、征粮工作队人员及解放军干部、战士，焚毁、抢劫仓库、监狱，阻塞车船交通，建立所谓‘大陆游击区’，忠孝乡被匪劫去16岁至20岁妇女40名……第一次被抢居民13户，第二次全村90余户全部被抢……两名军属被强奸后又掳走……”

毛主席震怒，邓小平迅速部署西南地区的剿匪工作，解放军投入39个军共150万兵力。黄正清被任命为剿匪副司令员，参与清剿马良股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