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诊疗法
从诊断、疗法看,佛教医方明也有其独具的特色。
在诊断方面,佛学承印度医学之说,分病相(症状)为地水火风四类,《摩诃止观》卷八云:
若身体苦重,坚结疼痛,枯痹痿瘠,是地大病相;若虚肿胀胮,是水大病相;若举身洪热、骨节酸楚、嘘吸顿乏,是火大病相;若心悬惚恍、懊闷忘失,是风大病相。
并吸取中医之说,说五脏病相、六神病相。而佛学的四大病相说,也被中医、藏医吸收。
佛学在诊断方法上的独创,是以梦境及坐禅所见境相占病,揭示了梦境、禅境与五脏的关系。《摩诃止观》卷八总结佛典之说云:
若禅及梦多见青色、青人兽、狮子虎狼,而生怖畏,则是肝病;若禅及梦多见赤色火起、赤人兽、赤刀杖、赤少男女亲附抱持,或父母兄弟等,生喜生畏者,即是心病。
其余脏腑病,可类此推知。密乘还有直观身中气之流滞及颜色以判断病情之法,这对西医而言,尤为新鲜。
在疗法上,佛教医方明继承发挥东方传统的多种疗法,主张从身心境大系统的整体着眼,针对不同病因,采用合宜的疗法,并主张调心养生为本,治疗为末,较传统西医之偏重治疗,要高出一筹。由佛教大德所发展的印度“八支医方”,既包括治诸疮、首疾、身病、鬼病、中毒、童子病之方,又有养生延年的“长年方”、锻炼身体令之强健的“足身力方”,表明其基本思想是养生、体育锻炼、治疗三结合,较现代西医治疗、预防、康复三个医学的内容还要全面。
就治疗而言,佛经中不但主张药物治疗,而且说咒术、禅定、忏悔等治疗方法。智者大师总结其说,谓六种因所起病中,四大不调、饮食不节所致身病,宜于药物治疗。坐禅偏差所致“禅病”,唯有用禅法对治,药物无效。鬼、魔二病,须持大神咒及在定中修观,仍属禅定疗法。业障所生病,须外修忏悔,内作深观,属心理疗法与禅定疗法相结合。又说咒术、方术,也可治一类病。这里所说的禅定、持咒、修观、忏悔等疗法,都是传统西医所或缺的,此类疗法所对治的疾病,也多被传统西医视为疑难不治之症。
佛教还提倡看护病人,《梵网经》卷下云:
八福田中,看病福田,第一福田。
称看护病人为第一等能生长幸福的“福田”。释尊当年曾现身说法,亲自为久病比丘洗涤污秽,躬自按摩,说法劝慰,使病比丘得到极大安慰,安乐而死。《四分律》载佛陀号召弟子:
若欲供养我者,应当供养病人。
这种看护病人的传统,不仅体现出佛教的慈悲救度精神,而且是一种社会性的心理疗法,有伦理和医疗的双重价值。
佛教医学思想中最值得注意的,是禅定疗法。禅定本是佛教重要的修持方法,旨在获“现法乐住”,由定生慧,以智慧断、转烦恼而趋向永恒安乐的涅槃,禅定的最低效用或副产品,即是治病健身,延年却老。各种禅门,都有这种效用,可以看作一种疗法、健身术。智者大师《小止观》卷下说:
夫坐禅之法,若能善用心者,则四百四病自然除瘥。
《摩诃止观》卷八说,若修天台宗提倡的四种三昧,“调和得所,以道力故,必无众病”。当然,若坐禅用心失所,出现偏差,也会出生种种“禅病”。修习禅定得法,实际上是通过调控心意识的锻炼,令身体机制得到调整、修补和休息,或增强心自主身体的能力,产生祛疾健身治病的效果,亦即通过心理锻炼而实现生理锻炼、生理调整。且不说禅定所主要具有的得身心轻安、禅悦法喜、获出世间智慧,从而使人超出生死的功用,即仅从自我锻炼及治病的角度而言,也极具价值,是一种既经济而又多功能的养生治病之术。《摩诃止观》 卷八说:“夫世间医药,费财用工,又苦涩难服,多诸禁忌将养”,而用坐禅治病,则 “无一文之费,不废半日之功,无苦口之虑”,较医药疗法具有不少殊胜之处。元译藏密要典《大乘要道密集·拙火定》说,修习拙火定者,如若生病,“要调治者,药在于身,不应别求”,只要通过合宜的禅法,运气观想,或加拳法(体操),便可自愈。
从医疗理论而言,禅定疗法从心意的自我调控及内在细身机制气脉明点的调治疏通着手,治在根本而效在枝末,因为从最根本、最深层的病因着眼,故覆盖面极宽,不仅能治愈常见病、多发病、慢性病,而且能治愈一般医学尚摸不准病因的疑难病,治愈被一般医学找错了病因的业障病、鬼魔病,当然更适宜于治疗由禅定而致的禅病。
佛教徒在禅定实践中发明、总结出不少禅定疗法,大藏中《治禅病秘要法》虽钟对禅病而言,其实也可用以治其它病。智者大师总结佛典之说及佛教界的经验,详述六种禅定疗法:
1、系缘止。意守脐下丹田或足、头顶、病痛处。
2、气。指“六字气”,配合调息,呼气时以意作气,以呵、吹、呼、呬、嘘、嘻六字分别治心、肾、脾、肺、肝、三焦之病。
3、息。调息运气以攻病,有上、焦、满、增长、灭坏、冷、热、冲、持、补、和十二种息。大师有《禅门口诀》一卷,主要述以息治病之法。
4、假想。想象一定的境相,如热病观想月光、水、冷气,寒病想火,劳损病观想酥乳灌顶等。
5、观。以佛学闻思慧修观,观病由业起,业由心造,心缘生无性,本来性空,反究心源,了不可得,从而解悟心性,得真实般若智,依此智住实相定中,病苦自灭。《释禅波罗蜜多次第法门》卷四云:
般若一观,能治五病。
这被认为是疗效最广泛、治疗最彻底的禅定治病法。禅宗及藏传大手印法门还以病苦为道,观病性本空,观想代众生受病苦、拔除众生病苦,从而转病苦为菩提,更见殊胜。
6、咒语方术。咒语治病,不仅虔诚祈祷佛菩萨加持,而且以定心持咒,可使本尊加持力与法界本具不思议力、自性功 德力聚合为一而速疾显现,实现治病的目的,这在密乘中方法最为完备。
佛学的这些禅定疗法,在过去便被中医、藏医所吸收,现代气功界更为广泛运用,成为常见的气功疗法,经实践和实验观测,证明疗效显著,随气功之普及而广泛流传于国内外,对人类的身心健康起到了良好的作用。禅定、瑜伽,气功传到西方后,不但被越来越多的西方人所接受实践,而且成为西方多种新型心身疗法之张本。如美国杰克布森的放松疗法,西德肖尔兹的自律训练法,南美的“心的平安的科学”及日本的形象控制疗法等,其基本方法无非是教人通过调息,放松身心或观想某种悦意境相,进入气功态或定境,显然是脱胎于禅定、瑜伽。日本身心医学家池田酉次郎在其畅销全球的名著《自我分析》中,论证了祈祷、参禅、诵经、慈悲、“无心”的锻炼等良好的医疗作用。
佛学不仅讲坐禅自疗其疾,而且还有以禅功为他人治病之学。大乘九种禅中的“治病禅”,便以禅功疗治众生病为内容。密乘四小悉地中的息灾悉地,以治病除瘟为重要效应,八中悉地中的“治病悉地”,更以以禅治病灵验为成就的标准。息灾悉地、治病悉地,一般由修本尊瑜伽,三密相应以持本尊真言而臻。即其它各种禅,若功力深,也有以意念、真言或运气为人治病的效用。高僧传记中此类范例甚多,如佛图澄大师能以杨枝咒水治愈绝症;求那跋摩、耆域、诃罗竭、杯度等,皆留下了咒病神验的事迹,见《高僧传》。隋初蜀僧法进应请治蜀王妃病,一见即愈,华严宗初祖法顺大师以治病闻名遐迩,治时不用药饵咒语,“但坐而对之”,未久即愈,显然是用禅功。藏传佛教界得治病悉地者更多,如达垄噶举派高僧古叶仁钦贡 (1191—1236),便以禅功治病著名,据传能令盲者见、聋者闻。当代僧尼中,也不乏以禅功治病名世者。其坐禅及治病的方法,从医用气功的角度看,很有发掘价值。
如上所述,作为世间狭义医学的佛教医方明或佛教医学,思想广大深沈,内容丰富,为应该继承发扬的宝贵医学遗产。而全体佛学的教理行果体系,从其作为深义广义的医学而言,具有更高的价值,更深刻的启发意义。皈依三宝,依法而行,选准一种合理的信仰,树立一种如实观察宇宙人生的正见,有了可靠的安身立命之本、牢固的精神支柱,自能使人精神振作,心理稳定,积极向上,摆脱因信仰崩溃、自我迷失、追逐物欲而导致的萎靡颓废、迷惘不安、腐化堕落等“现代病”的威胁,获得身心健康的根本保障。若再依教修持菩萨六度四摄,行布施度无私奉献有情、服务社会,修持戒度以端正行为,修安忍度以锻炼忍耐力,修精进度以培养坚韧不拔、奋斗不息的精神,修禅定度以锻炼自控其心的能力,修般若度以开发智慧,使人在精神、心理、生理方面得到全面的锻炼修养,使本具善性充分发展,本具潜能充分开发,本有自性真我发现,从而道德高尚,胸怀开阔,智慧圆明,精神饱满,常享安乐,解除了生老病死的缠缚困扰,成为实现自性意义上的真正健康人。社会上此类健康人多了,无疑会使社会面貌大大改观,社会人生的病态得到彻底改善,人心净化,国土庄严,人间净土得以实现。这对建设社会的精神文明、物质文明,针治社会弊端和拯救现代文明危机而言,难道不是一种极佳的方案,一张极有效验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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