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品读】蟹事

蟹肥花正香。吃螃蟹，是秋冬应该有的美食态度。

你到阳澄湖畔兜一兜，成千上百的蟹庄，恰似星罗棋布。道路两边，卖蟹人让你迈不动腿，牵衣拦车，就想让你买他（她）的蟹。

我生长在横沥河东、杨泾河西，那时水清质好，鱼虾丰富，螃蟹也多。见过各种各样捉螃蟹的情景。最普遍的是摸，即穿了皮衣皮裤，在齐水的河岸上摸蟹。一般蟹洞稍稍高出水面，但又不离水面，洞里有水，却又不被水浸没。若有小船驶过，激起的水浪把洞淹了，船过水平，复又露出大半个洞来，摸蟹人就是这样伸手去洞里摸，只要洞里有蟹，一摸一个准。摸蟹人必须有一套上下连通的皮衣裤，我小时候还很少有人具有这样的皮具，因此也不多见摸蟹的。

多见的是钓蟹的，划着一条小划子船，轻盈灵活，人盘腿坐在船头上，用一根软竹梢式竹片，以蚌肉为饵，伸进洞里，洞里有蟹，见了蚌肉，用大螫夹住，钓者将其轻轻地拖将出来，随手把蟹放进“鱼篓”里。我也见过划着小船，坐在船头上靠近蟹洞用手摸的。一不小心，被蟹咬了，也只有咬牙忍痛把蟹捕了。

后来村里不用牛车水，用抽水机灌溉了，就有了渠道沟，水哗哗地从河里泵进渠道沟，清冽冽的水顺着沟渠流进水稻田里。天旱时，也可以将水泵进快要旱死的麦田里。由此，渠道沟里也有了蟹洞，在停止抽水时，也有村民在渠道沟里捉蟹的。稻田里也有蟹，摸稻的时候或者割稻时也有蟹获。捕蟹能手往往吃不完，有时送了给人家品尝，也有的用一只三石斗缸，装进半缸稻板泥，将吃不完的蟹放养在三石斗缸里。

那时蟹便宜，不论斤卖以串卖，五六只一串才五六角钱，虽个头不大，但烧面拖蟹或者毛豆籽炒蟹，鲜着呢！

蟹多，是事实，有时在渠道上走着走着，突然一只蟹出现在你面前，等你去抓去用脚踩，它非常机灵地横爬行走，一不小心，它窜进渠道沟里了，让你跺脚懊恼不已！

后来知道了阳澄湖大闸蟹，四五两一只，正宗的卖到上百元甚至超百元的。

我因为昆山有个好朋友，年年叫去吃蟹，懂得了一点知识，他告诉我正宗阳澄湖大闸蟹的肉是甜的，肺是白的，吃过后手上留腥。至于金毛、力大等都是其次的。还有到崇明吃过崇明蟹，个头小点，肉却也鲜美！近几年来上海海洋大学与崇明联合攻关，终于使崇明蟹也个头大肉质佳了！还有，我到过江苏溱湖，那里有名的是簖蟹。通过簖来捕捉到的蟹叫作了簖蟹。

这倒使我忆起了家乡也有这一招。

那时候家乡长长的河里，总有一、两处竖起来的竹枥，那竹枥是用细竹片做的，拦住了整个河面。但无论大船还是小船，都可以压着竹枥通过，船一过，那一排竹枥又恢复如初。后来我知道，这就是蟹簖，捕蟹的工具，它状如竹帘，横置河道之上，断了蟹的通道，为何？那蟹遇到这簖，爬不过去，只好顺着簖面爬进簖尽头——岸边喇叭型的簖笼里，捉蟹者真正是做了“守株待兔”人。

深夜，一盏渔火，近岸簖边一个小小简易茅草棚里，捕蟹人一双不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