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 马远《寒江独钓图》 (局部)

河畔之侧,坑塘之缘,绿荫之下,甚或坚冰之上,丝绦一线,银钩一弯,钓者波澜不惊,气定神闲,遂成独特一景。或在美味,或在休闲,或醉翁之意不在酒,远虑深谋股掌间,钓竿之下,风光无限,天地之阔,难以尽说。

韩信初时以钓者亮相,《史记》载:“信年少落魄,曾钓于淮阴城下。”缺衣少食,饥寒交迫,无处安妥七尺之身的韩信,无奈之下垂钓于河水之上,以求鲜美的鱼肉,大快朵颐一次。幸运的是,韩信垂钓之时,却得遇贵人“漂母”,善良的浣衣老妇“见信饥于食数十日”,不忍其饿毙于眼前,便以食赐之,并一语示其通天大道。韩信功成名就之后,不忘漂母之恩,欲赠千金以报,可惜漂母已逝,夙愿难偿。虽成千古憾事,但“一饭之恩”这个典故却流传了下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精神也世代赞颂。

汉代严子陵年轻时即是名士,三尺钓竿更让他与富春江一起不朽于世。他不慕荣利,安步当车,新莽时期就多次谢绝入朝为官。后来,贫贱之交刘秀成功复兴汉室,派人到处寻找严子陵,坚请其入朝。实在推托不过,严子陵只好去了洛阳,但最终还是不辞而别,隐居于富春江畔,悠然过着垂钓的恬淡生活。北宋名臣范仲淹特作《严先生祠堂记》,热情赞颂严子陵淡泊名利的高风亮节,“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若论垂钓,确实历史悠久,高手如云,庄子讲述了一个叫任父的善钓者,他垂钓的气势非凡人可比拟,他以五十头牛为饵,坐在会稽山上,把钓钩甩进广袤的东海中。任父如此怪异的钓法,自然引得人们议论,而他不怕风吹雨打,一直守候着鱼儿上钩。终于有一天,他钓到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鱼,将鱼肉分享给众人。在中国文学典故中,任父是一位胸有大志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渭水边上那位老者,也绝对是一位垂钓高手。他老神在在,如坐枯禅,钓钩无弯,不挂鱼饵,且悬于水面三尺之上。“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他智珠在握,深不可测,终于如愿以偿,辅佐文王,兴邦立国,帮助武王,兴周灭商,成就流芳百世的千古伟业。这位老者就是姜太公。

与古人相比,现在的垂钓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高手不仅越来越多,钓饵也是五花八门,钓具也花样翻新。然而,还是柳宗元笔下的那位老者更得钓之神韵,“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天无鸟影,地无人迹。孤舟之上,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渔翁,在寒江上独自垂钓,其淡定,其从容,其泰然自若,其守贞不渝,大有巍巍乎高不可攀之感。

这应该是个真正知钓之人。垂钓,钓的就是心情,钓的就是安然和宁静。只要没有躁动和喧嚣,就是净土,就是钓者的天地,至于鱼儿咬不咬钩,甚至有没有鱼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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