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贻琦

新中国建立前夕、蒋介石溃退台湾时,有一个所谓的“抢救学人计划”,把当时所有的知名学者拉了个名单,希望都带到台湾去。当时北大校长胡适、清华校长梅贻琦、南开校长张伯苓都在这个名单里面。

其中的梅贻琦、张伯苓和北大老校长蔡元培先生,被称为“民国三大校长”。结果,胡适跟随了蒋介石,张伯苓留了下来,而梅贻琦则是被架走的。

据梅贻琦的学生袁随善回忆,大概是在1955年,梅贻琦和夫人韩咏华路过香港,主动地跟他说起当时离开的情形:“1948年底国民党给我一个极短的通知,什么都来不及就被架上飞机,飞到南京。当时我舍不得、也不想离开清华,我想就是共产党来,对我也不会有什么,不料这一晃就是几年,心中总是念念不忘清华。”

梅贻琦究竟是主动还是被迫跟着去了台湾、说法并不一致。梅贻琦对此还有过一个解释是:“我一定走(台湾),我的走是为了保护清华的基金。”他说的基金是清华在美的全部庚款基金。据说,如果他不去台湾,这笔专项的清华退还庚款就会被美国人扣下。后来,梅贻琦用这笔基金在台湾新竹筹建了“清华原子研究所”。

梅贻琦“念念不忘清华”的说法应该不假。清华校史研究专家黄延复介绍说:“他(梅贻琦)始终不同意把‘(清华原子)研究所’升格成‘大学’,他说‘真正的大学仍应该在北平清华园’。”

梅贻琦,字月涵,祖籍江苏武进,1889年12月29日出生在天津。1931-1948年,任清华大学校长,在任期间,奠定了清华的校格,并和叶企孙、潘光旦、陈寅恪一起被列为清华百年历史上四大哲人。


左起:施嘉炀、潘光旦、陈岱孙、梅贻琦、吴有训、冯友兰、叶企孙


左起:查良钊、胡适、梅贻琦、黄钰生

和梅贻琦内心当中的清华情节一样,许多当年的清华师生对梅贻琦的崇敬也是一以贯之,历久不衰。有一位清华校友曾这样说:“清华人对梅先生孺慕情深,像听戏的人对梅兰芳一样入迷,我们却是另一种梅迷”。

梅贻琦之所以能为自己赢得许多“梅迷”,主要应归于他的“兼容并包”的办学理念,或者叫“中间立场”。梅贻琦曾在日记中表达过自己的中间立场:“余对政治无深研究,于共产主义亦无大认识。对于校局,则以为应追随蔡孑民(蔡元培)先生兼容并包之态度,以克尽学术自由之使命。昔日之所谓新旧,今之所谓左右,其在学校应均予以自由探讨之机会。”

梅贻琦认为,这是“昔日北大之所以为北大,而将来清华之为清华”的根本。和有关梅贻琦的叙述里,很多人都谈到了这样的一件事情:“一二·九运动”时期,学生抗日情绪非常激昂。冀察政委会委员长宋哲元的治下派了军队到清华清查,被同学缴了械,领队团长被扣留,运输车辆被掀翻。

当晚,荷枪实弹的部队进入校园,结果有20名左右的同学被捕。第二天,梅贻琦召集全校同学讲话,告诫同学:“青年人做事要有正确的判断和考虑,盲从是可悲的。徒凭血气之勇,是不能担当大任的。尤其做事要有责任心。你们领头的人不听学校的劝告,出了事情可以规避,我做校长的不能退避的。人家逼着要学生住宿的名单,我能不给吗?”

停了一下,梅贻琦说:“我只好很抱歉地给他一份去年的名单,我告诉他们可能名字和住处不太准确的。”

最后梅贻琦表示:“你们还要逞强称英雄的话,我很难了。不过今后如果你们能信任学校的措施与领导,我当然负责保释所有被捕的同学,维持学术上的独立。”

随着抗战形式的恶化,清华、北大和南开内迁合并、改成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即“西南联大”)。当年的学生何兆武说:“在西南联大时,梅先生不干涉学生活动,从来没有不许学生开什么会,或者组织什么活动。特别是联大后期,民主运动高潮时,有几次在学校的广场上集会,闻一多教授在台上什么都敢讲,但梅先生从来没有干涉过。”


梅贻琦和妻子韩咏华


1939,全家福。梅贻琦(后左一)韩咏华(后左二)

梅贻琦没有做过不利于共产党的事情,甚至为了保护学校也保护过共产党员的学生,所以,他才会认为“我想就是共产党来,对我也不会有什么”。不过,对于梅贻琦的“中间立场”,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认可。曾有一首打油诗揶揄他说:“大概或者也许是,不过我们不敢说,可是学校总认为,恐怕仿佛不见得。”

有人认为:如果认真研究起来,梅贻琦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反共的、至少是排共的;因为他最终的选择,还是去了台湾。但是,曾有清华校友在国外询问梅贻琦对中共的看法,他的看法是“把国家治理得不错”。

周总理是梅贻琦的校友,两人同为张伯苓先生的学生、在校时一度交往甚密。周曾传话给他说:“梅贻琦先生可以回来嘛,他没有做过对我们不利的事。”但是,梅贻琦始终不为所动。于是,有人就认为他尽管不像胡适那样公开与共产党作对,但骨子里其实排斥和反共的。

1954年3月,梅贻琦的独子梅祖彦离开美回归大陆、到清华大学任教。对于儿子的选择,梅贻琦是知道的,尽管并不完全同意、但是选择了默许。由此可见,梅贻琦先生做父亲其实和做校长的风格是有些类似的。1962年5月19日,梅贻琦因病在台湾的台大医院去世。

1977年,梅贻琦夫人韩咏华回国定居;1994年8月26日,韩咏华以百岁高龄在北京谢世。在向“梅师母”最后告别的学生行列里,有一长串学林泰斗的名字:周培源、钱伟长、汪德昭、陈岱孙、赵访熊、施嘉炀、汤佩松、顾毓琇……

2014年5月4日,习近平到访北大,在与师生座谈时引述了梅贻琦的一句话,“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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