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6月,在云南普定县清晨的雾气中,一口黑色的棺木在两队战士的护送下,缓缓落葬在烈士墓园中。
棺木里埋葬的人是七十多年前在补郎剿匪战斗中牺牲的烈士杨云高。
葬礼当天几位白发皑皑的老人站在一旁,他们脸上仍然保留着战斗的伤疤,标志着他们是那场战斗的经历者。
时光倒转到1950年4月底的深山中,彼时的这些老人还都只是十八、九岁孩子,连正规军都算不上,只是地方临时训练的民兵。
但他们面临的是躲在深山里五千余名凶残的土匪。
特殊的时代背景,三大战役之外的剿匪战役
说起新中国的军事史,很多人都会想到扭转国共力量对比的三大战役。但很少有人能了解到新中国成立后的剿匪斗争。
在蒋介石的国民党反动派退保台湾的同时,无数留在大陆的残兵败将开始躲进深山里成为匪患,不断袭扰我党基层的治理工作。
在这期间,党内无数优秀的中底层知识干部倒在县乡一级的工作岗位上。
这些土匪都是反动势力中的亡命徒,既包括国民党残余势力也有地方上的地主武装,因为熟悉地形,他们躲在深山中,如同附骨之疽一样难以消灭。
这些人的手段极其残忍,无数的干部和民众被他们偷袭捕捉后虐杀。因为当时很多基层的干部都是知识分子而且都有戴眼镜的习惯,这些土匪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连戴眼镜的普通人都不放过。
党中央为了解决日益严重的匪患,在1950年调集150万的正规部队,开始全国范围的剿匪斗争。
跟同时期的三大战役对比,剿匪战役的死伤几乎大到无法统计。只知道这场斗争一直持续到三年以后才彻底结束。
补郎山区的战斗就是这场全国剿匪斗争中的一个缩影。
普定特殊的地理位置下,补郎军民的血与泪
补郎山区位于普定县西北部,隶属于贵州境内。在地理上它是云贵高原和广西丘陵的交界,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古人眼里的十万大山就是这里,山谷里灰岩洞穴,大的可以容纳数百人。因为雨水累积让这些山洞里别有洞天,汇集了无数的地下暗河。
无数山里的老猎人都知道,犯了事就往在山一躲,十年半个月不出来都没问题。
解放战争后期,白崇禧的桂系部队在我人民解放军渡江解放大西南的攻势面前节节败退。
曾经不可一世的“小诸葛”被打到穷途末路。为了能保存实力,桂系军阀的残余势力逃到云贵的两广的十万大山中,成了当地的匪患。
伴随着剿匪斗争的开始,在这片大地上无数解放军战士和凶残的土匪展开夜以继日的战斗。这也是湘西剿匪的由来。无数我党人民军队与敌匪斗智斗勇的文艺作品都是在这个背景下诞生。
1950年4月底,在春季的序幕中,沉寂大山中的土匪把手伸向了普定县。
这里是云广两省的交界,无数的物资车辆和军队补给都要经过这个隘口。只要能攻克普定县城,就能切断两省的联系,从而让云贵与世隔绝,复辟属于他们桂系军阀的地上王国。
匪徒李名山收拢曾经省城里的保安团以及国军的残部,将几路人整合在一起愣是拉出来两千多人的队伍。
在四月初他们开始谋划,四处拉拢同样的散兵游勇和地方上的地主头子的私人武装。向各路人马许诺空头支票,吹嘘只要打下县城就能收复云南,光复大陆的疯言疯语。
这些人本就是亡命之徒,对他们来讲,共产党站在穷苦人那一边就是和他作对,这是要挖他们的根。
只要能有反抗的机会,哪怕胜算的几率再小,他们也会去干。这也是当时很多土匪特务的真实心态。
1950年4月初,土匪开始有秩序的向着普定县与周围几个县的交界处大肆破坏,截杀运输队和落单的干部。他们昼伏夜出,破坏周遭的交通线,屠杀征粮队人员,意图利用普定地处偏远的地理优势,将县城的生存空间压缩逐渐困死。
在这段时间里,无数年轻优秀的基层干部和指战员死在敌匪的屠刀下。
为了应对这一局面,普定县委和负责在当地驻守部队,决定主动出击,和土匪交战,保护周围农村居民的财产安全。
但因为匪患的兵力过于强大,足足有五千余人。普定县里驻守的146团是隶属二野17军麾下,全团的人加在一起只有两千五百人左右,还面临兵力分散驻扎的问题。
为解决这一问题,领导决定抽调有经验的军事干部训练民兵自卫队,让他们能够的适应战场。以便在主力部队出城的时候可以守住县城。
但好在土匪除了少数有战力的国民党残兵外,其余的各处地主武装和保安团都是乌合之众。
随着主力部队的进入,补郎山谷中各村的土匪势力陆续受到打击。李名山等匪首再次逃入深山中蛰伏。
部队开始常驻在村子里,确保各地的春耕能顺利实施,周遭受到破坏的交通线也逐渐恢复,普定县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敌匪声东击西,自卫队拼死坚守
可谁想到就在几天后,李名山等部的土匪主力相继五千余人突然出现普定县附近,并完成了对县城的包围。
原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阴谋,李名山等人借着骚扰春耕的方式,吸引县城的主力外放,从而方便他们攻取县城。
此时负责守城的只有刚刚组建不到几百人自卫队和当时县区委的基层干部。
在这种兵力对比下,土匪的进攻没有任何战术可言,仗着自己人多的优势,如同潮水一样向自卫队固守的阵地发起冲锋。
守城的自卫队战士戍守各处的街道和制高点,好在城内储藏弹药充足。这场战斗的胜利天平开始就不在任何一方,全程都是惊险万分。
4月26日,随着破晓的阳光升起,无数枪炮声在山谷中响起。土匪向着民兵阵地发动排级别冲锋。
自卫队轻重机枪喷射着火舌,滚烫的弹壳挥洒在地上。当时的战士不知道自己打光了多少子弹,他只看到眼前机枪的膛线在子弹摩擦的高温下开始变形弯曲。
曾经热闹的集市上全是敌人的尸体,红色的是血,青色的是人的尸体。
只有一个连的自卫队竟然生生的挡住了对方十余倍兵力的冲击,战斗开始陷入僵持。
身为自卫队长贺兰皋在打退对方第一轮攻势后,开始抓住时间差抢救伤员,重新部署防御。
被打疼了的土匪,也开始改变战术,抽调兵力绕后去占领县政府后面的小山头。
在发现对方企图绕后的部署后,贺兰皋从已经是极限的自卫队里抽出一个排的兵力让他们务必提前抢占县政府后面的制高点。
“保证完成任务!”
指导员秦德明敬了个军礼,毅然带着几十个战士向着县政府后方的小山头奔了过去。
好在因为战士都是本地的居民,熟悉山区地形,愣是抢在土匪到达前就登上了小山顶。
山上虽然没有修建工事,但凭借有利地形战士们以大树和石头做掩体打退了正在爬山的土匪。
李名山等人见绕后无望,只能继续把兵力全部放在正面战场和自卫队的人死磕。
随着一轮又一轮沙哑洋号吹响,上千名土匪开始冲向自卫队的阵地。
贺兰皋和手下的战士倾斜全部的火力,这种无休止的攻势让他们感到一丝绝望。
敌人仿佛不会疲倦,打退一轮冲锋后,新的一轮攻势马上就会跟上。
那些中枪倒下呻吟惨叫的土匪,在自己人的踩踏中失去了呼吸。
双方的每一个人都杀红了眼,各自在心底都鼓着一口气,就看谁先散。
一字之差的失误,造成了历史前行中的闹剧
这样血腥的战斗持续到中午,土匪的攻势终于停了下来。
李名山看着手下被打得遍体鳞伤的部队怒火中烧,要不是这里地方太小,他恨不得把所有的人马压上去。可狭窄的山路和街道只能容纳几百人规模的部队,这就成了无意义的消耗战。
第一轮冲锋的保安团已经被守军打残,他手下的营长李学英也死在里面,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自卫队这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受伤减员已经过半。原本负责阻击的一排只剩下二十八个还在喘气的战士。
双方都是强弩之末,战斗陷入僵局。
此时,一个意外打破战局,李名山原本负责监视补郎山区的方向的手下,从三岔河上惊慌的跑了回来。
“师长!不好了,山区里的共军回来了,马上就要渡河了!”
这句话迅速在李名山的脑子里炸开了花,他咬牙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慌,老子手底下还有几千来个弟兄,来了多少共军?”
“来……来三团!”
“多少?三个团!”李名山心态瞬间爆炸,三个团都快赶上一个师了,哪来这么多共军。
本就是聚拢在一起的土匪们,听到来的共军足足有三个团后,心底挤压的情绪迅速爆发。
无数的咒骂和叫喊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有的人直接扔下枪支跑路。
贺兰皋见对方部队崩溃,带着全队人提起最后一口气发起反击。
增援部队渡过三岔河,也没有一刻停留赶到和自卫队里应外合追击溃逃的土匪,双方一直追击到天黑才返回县城汇合。
贺兰皋早就从俘虏嘴里打听到,来了三个团的援军,但看到只有一百人的轮训队时候,直接愣在原地。
赶来救援的只有原本负责在补郎南面窝子寨里驻扎的轮训队,撑死也就一百来人。
因为驻区靠南他们能听到县城方向传来的枪声,所以第一时间就集合部队前来支援。
贺兰皋百思不得其解,但当他看到三岔河边的三艘小船的时候,顿时恍然大悟。
三船人!三团人!一个字的误差扭转了战局。李名山听错了手下的说的话,率先情绪崩溃导致这个假消息传播开来,才使自己全军崩溃。
其实这里只要能仔细想清楚就能明白,驻守在补郎山区的只有一个团,三个营的人都不一定能凑不齐。三个团完全是胡扯。
历史充满了戏剧性,可能李名山没有听错,而是那个传令的哨兵口音太重导致的,但事实已经造成无法挽回。
在历史的前行车轮面前,这些反动势力迟早都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1950年5月18日,李名山等匪首被我军抓捕,举行万人公审大会后被当众处决。至此普定的匪患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