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后,习惯性抬头看天,竟发现很不一般。天空的云层被齐刷刷地切成了两半。切口一侧,是洗过镜面一样的蓝天,另一侧是纯白的积云,像种菊人家道场上摊晒的杭白菊,厚茸茸,好像天上也有一个善种杭白菊的桐乡。甚为诧异,第一时间把奇观拍了下来,发给气象工作的一位朋友。对方很快发来信息说,这在气象上叫断层云,也被称为“阴阳天”,比较不常见,预示未来会维持晴冷干燥的天气。一听不常见,我很是美滋滋。即便下一刻它们随风而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刻它已投影在我心……
看云卷云舒,任云在心里随意赋形,人很快能融入到天马行空的忘我境地。好看的云,有助于激发人从内心生发出温柔和友善的神态。
不久前去青海。飞机穿过气流的障碍,翱翔在万米高的云层之上。透过舷窗,太阳光芒万丈,云层白白厚厚推搡,充满蓬勃而强悍的动感。顷刻间,拱出一个个圆鼓鼓的包,像因纽特人用雪块砌成的圆顶小屋。“妈妈快看。”脆亮的童音在耳边响起,“汤圆。”靠窗的小女孩手指着窗外对在旁妈妈说。“哇,好多好大的汤圆,肯定又香又甜。”妈妈喜上眉梢地回应。小女孩听着妈妈的话忍不住咂了咂嘴,嘴角荡开甜蜜的笑容。
诗人说,云是人们扔在天上的童心和好奇心。看云的时候,这些心就又回来了。苏大学士肯定也会赞成诗人的话,不然也写不出有趣的《攓云篇》。
那年,苏学士从城中回,途经山道,看到白云滚滚从山中涌出,还闯入到车中,在他身上爬来窜去,就像一个停不住的熊孩子,苏学士把白云毫不客气地关进了竹匣,“搏取置笥中,提携反茅舍。开缄乃放之,掣去仍变化。”带回家后放出来,白云还保持原有的形态奔走。“攓云”这种超出寻常生活经验的举动,泄露了苏学士于豁达与豪放之中的一脉天真。
《绍兴府志》记载有个叫杨珂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受苏学士影响,一次到余姚四明山游玩,见云气翻涌,就在云深的地方,以双手捉云,装在酒瓮中,用纸皮封口后带了回家。与人酒后,炫耀地问对方:“想看四明山的云吗?”他在酒瓮的封口上用针扎了一个小眼,那白云就如阿拉丁神灯里能随时听候召唤的神仆一样,从针眼里轻快地透出来,不一会儿,湿漉漉的云气就充盈了整个屋子。
古人要当一个云彩收集者颇为不易,现代人可就便宜多了:高原盐湖上低低垂挂顾影自怜的淡积云,花椰菜一样朵朵绽放的高积云,金红色贴在空中的羽毛云,侍弄得整整齐齐的鱼鳞云,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于山峰的卷云,恶龙绞缠令人胆战心惊的糙面云……手机相册里留住最长久的是云系相片。
经常翻看一册《云彩收集者手册》,里面囊括了每个云族和云种的特征,还介绍云彩的形成原理,很开眼界,也很有科普的意义。但我以为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审美,在于提示我们多多地抬头去看云,做一个懂得欣赏大自然的人。
美丽的云常有,愿看云的人亦常有。
原标题:《晨读 | 阿果:看云》
栏目编辑:华心怡 文字编辑:史佳林
来源:作者:阿 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