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冯骏祺

冬日凌晨五点,早餐店前明亮的白炽灯发誓要耀过还未东升的朝阳,灯中的钨丝燃尽身体的每一寸,发光发热的点亮城市的一隅角落,雾气氤氲不断,那是保温锅桶中咸香料味的豆腐脑、蛋花汤还有甜香腻人的豆浆在建筑群之间的烟火锅气。

来往人们呼出的水蒸气将雾气水墨画卷拉扯回人间,高铁车站前驻足的人少,行走的也都不停,阴历末尾的到来宣告着过年这一人类重大迁徙活动和万家团聚场面将要匆匆赶到,形形色色的人们也要盘算着日子,多喜多乐、多哭多悲与心肠牢牢牵挂。年末的氛围中,一片火树银花不夜天下,忙碌的人比以往更多了,那扎眼的黄头盔,重马甲,行走的格外匆忙,街外菜市场一辆辆货车进去又出来,在市场门口卖菜的奶奶起得早,菜也新鲜。

我看表离发车还要一个小时,腹中的饥饿仿佛抱怨这次早起,多么希望饱餐一顿!环视一眼便看到散发温暖的黄光,我推着行李箱箭步般的走进去,惊讶于在如此早时,店里不多的桌椅板凳上坐着不少人,黄色和蓝色的头盔也占住了不少位置,我把行李箱推到椅边走到一张高长桌子作收银台的前面。

“老板,一碗豆腐脑两个烧饼!”

“好!一共6块!”

我左手端碗右手拿着插着俩烧饼的签子,一脚踢到脚边的我的行李箱,平常不省心的轮子这下撒欢的驰向门外眼看要飞出去了,心里想着完了完了里面装的满满的东西狠命一摔要炸开了。一只泥水点点的厚底鞋突然抽出来抵住了它的疯狂,是在我前面刚坐下的建筑工人。

我立马放下汤碗烧饼,急忙感谢他避免了我的一次出丑,他甚至觉得弄脏了我的行李箱,急忙拿手套拍了拍箱子上的灰,我一把将他推到墙角。工人看起来年有50多,能吹进沙尘的沟壑皱纹爬在黝黑脸上,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冻得发红,眼睛清澈又很亮,看不出早起的疲惫,齐寸寸的头发稀疏的直立,发根一半都发白了,抬头纹皱巴的、印堂却平整极了,多半是安全帽带的时间很长。他还有两个工友也都看看我,我顺势坐在他右前,他们之间,桌子的一头。

“谢谢叔啦”

“昂昂,没啥”

这个叔不善言辞,我们没再多聊。车站里面正在加紧加点维修装修,为了能够更方便更安全的承载游子们回家,所以他们的身份不言而喻。我正在加急把我的肚子填满,眼睛不时看看他们,方才帮助我的这位工人叔也在加急般的弯腰探身喝汤,右手抓着的热气腾腾的烧饼挡住了半张脸,几根手指粗大厚重,指甲修的格外整齐干净,右手腕上有条明显的结疤伤口,伤口一直藏进袖口不见,现在早晨尤其冷,叔外面工作装里面还穿着贴身的薄羽绒。“小伙子你是要过年回家喔?”他的另外一位工友说,我透过层层氤氲的温暖的水汽看到他那牙齿白的发亮的笑容,“嗯,放假了!”那位工友看起来面善熟谈,眼睛也亮起来光,“读书苦不娃?”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你们辛苦。”我接着笑笑,那位工友也笑笑,却没有生活的苦涩味,“我家孩子在南方读书,明天也回来,他们那边环境好哦!”二十年来没去过南方一次的我只能凭印象附和他“是喔,山好水好”“塔吊工资可高,比俺们这多一千多”这才发觉他说的环境其实是朴素的就业经济层面,而不是书上网上插图上的和风丽景。


“谢谢老板啦!”一位老奶奶在老板的搀扶下登上不高的台阶,我惊觉这不是菜市场门口那位卖菜的那位奶奶,在她和老板对话中,我听到这奶奶腿脚不便,但是还是每天一早骑着三轮车从自己的大棚里薅的菜来市场门口卖,为了给一年不见远在京城的孙子买辆玩具车。临近过年除了家里吃的两亩,这几日的菜都让隔壁菜馆的老板收去,给的价格从不贱农,这几日也是天天来早餐店里要一碗豆浆。

听到这,不仅回想起儿时做梦都想要的那个可以唱歌的玩具奥特曼,就要花奶奶棚里的五颗大白菜,三个月的田里,一个月的窖里,小小的我一过冬叫嚷着白菜吃都吃不完,但那是劳动人民无数年下来总结下来的过冬智慧和辛劳结晶。早餐店老板把一碗豆浆还有一个白煮的鸡蛋端到奶奶面前,奶奶双手握着老板的右手,笑容堆叠在奶奶的脸上,一声声谢谢挤满了不大的早餐店。温暖的感觉就着热汤和饭食进入在座每个人的心肠中。

老板辛劳的背影也与大家的温暖留在我的记忆之中,车站旁的每个人都是忙忙碌碌,愿意多驻足的都是最辛劳的人,为了列车能够平稳的开往远方,为了高楼的一瓦一砾都能够遮风挡雨大庇天下,为了朴素但丰满的物质精神生活而不断努力不断拼搏,为了劳动人民能够幸福,为了能吃苦善劳动的民族可以复兴。

三位工人叔走在我前头,他们顶着自东方升起的初曦而行,第一位俯瞰城市的人是站在摩天大楼之上的建筑工人,奶奶付下了饭钱回家照料院子里的鸡鸭,麦子熟了千千次,劳动人民幸福千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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