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她快生了，您要不来医院看看？”电话那头，张建国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
“我一个老太婆去了也帮不上忙，再说了，不就是生个孩子吗？你们年轻人自己张罗去吧。”李桂花拧着眉头，手上剥着豆角，一脸的不耐烦。
张建国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李雪。李雪脸色苍白，手紧紧抓着床单，“她还是不来？”
“妈说，她帮不上什么忙……”
“呵，她还真是有理有据。”李雪冷笑一声，眼角滑下泪来，“她等着吧，以后她的事，我也帮不上忙。”
张建国皱了皱眉头，没再说话。他知道，这个结已经打上了。
李雪是个直性子，话说出来就收不回去。她和张建国结婚三年，一直盼着这个孩子，怀孕那会儿婆婆李桂花就没怎么关心过，说年轻人怀个孩子还整天叫苦叫累的，自己当年下地干活，孩子还不是一个个地生。李雪咽下去，一直想着孩子生下来，一家人就好了。
可眼下，婆婆的态度让她彻底寒了心。
孩子出生那天，是个女孩。李雪虽然有点遗憾，但看着那小小的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张建国也乐呵呵地发朋友圈：“小棉袄到来，母女平安。”
李桂花只回了一个字：“嗯。”
满月那天，婆婆还是没来，李雪也没再提。倒是娘家妈李春花，带着老伴来了趟，把月子里的事都操持了个遍。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建国也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又不知道怎么劝两边。他妈本来就不爱管事，这么多年，都是他媳妇李雪在家里忙里忙外的。如今孩子都一岁了，李桂花也只来了两趟，还都是为了张建国的工资卡。
风波，是从李桂花家里筹办女儿张小芳的婚事开始的。
“李雪啊，下周你小姑子要出嫁了，咱家可热闹了，你得来帮把手。”李桂花打电话过来，理所当然地说。
李雪正在喂奶，听了这话，心头一火：“妈，她嫁人是她的事，我帮不了您了。”
“啥？你说啥？”李桂花声音陡然提高，“你是咱家儿媳妇，这点事都不管？”
“妈，当初我生孩子的时候，您不也没来看我一眼吗？我也不是咱家的人吗？您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李桂花气得手直哆嗦，“你个不讲理的东西！咱家张家是儿子传宗接代，你生个丫头，还想我给你伺候月子？你做梦去吧！”
“那好，既然我不是张家的人，那以后张家的事，也轮不到我管。”
“李雪，你要是敢不来，我这门亲事也不认你这门儿媳妇！”
“妈，那就省得客气了，我也不认您这个婆婆了。”
电话挂断，李雪心里五味杂陈。张建国回到家，听完这事，脸都绿了。
“雪儿，要不你就去一下吧，咱好歹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生孩子的时候她说了什么？她要是不想认我，那就一刀两断，我奉陪。”
张建国看着孩子，叹了口气，“随你吧。”
张小芳的婚礼，热热闹闹地办了，李雪一家没去。李桂花在村里嘴上说得硬气，心里却憋着气。亲戚问起儿媳，她只说：“不来就不来，嫁了我家还以为自己是祖宗了。”
半年后，李桂花病了一场，躺在床上没人照应。张小芳嫁了人，公婆不让她回娘家，李桂花只好硬撑着。张建国请了假，李雪还是没去。
“妈，你看开点吧，雪儿她心里也有气。”张建国一边熬粥，一边说。
李桂花没吭声，盯着屋顶发呆。
她忽然想起李雪生孩子那天，自己正在和老姐妹打麻将。打到一半，张建国打来电话，她随口应付了几句，继续打。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有理，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婆婆凑什么热闹。
可现在，轮到她需要人照应了，才发现，自己也成了被撂下的那一个。
再后来，李雪带着孩子来看李桂花。
“妈，这孩子快两岁了，您还记得她叫什么吗？”李雪淡淡地问。
李桂花看着那个奶声奶气叫“奶奶”的小女孩，喉咙哽住了，“叫，叫囡囡……”
“她叫张悦，一直没认过奶奶。妈，您要是真觉得自己有理，那这孩子，您也别指望她亲近。”
李雪说完，抱起孩子就走了。
李桂花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早，给张建国打了电话：“儿啊，你跟雪儿说，我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