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时留在江西的人中间,牺牲的杰出共产党人,比任何其他斗争时期都要多。”这是索尔兹伯在《长征——闻所未闻的故事》中写下的有关留守苏区共产党人的一段充满血泪的悲壮斗争史。

1934年10月10日,中共中央、中革军委率领中央红军第1、3、5、8、9军团及中央军委直属军队共8.6万人离开中央苏区,正式踏上了漫漫长征路。



在红军主力踏上长征路的时候,鲜为人知的是,还有一支约1.6万人的队伍留在了苏区,他们的任务是掩护主力撤退,尽最大努力保住苏区最后的地盘。

这1.6万人的队伍,包括红24师和地方军区部队。此外,还有3万多伤员,是没有战斗力的。

如果说长征路是九死一生的艰难征途,那么,留守苏区的红军战士们要面对的,比长征更加惨烈,更加悲壮。



在国民党当局集结超过20个师20万兵力,对中央苏区实施清剿行动的时候,处于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中的中央苏区,注定逃不了一场血雨腥风的拼杀。

据统计,在国民党围剿苏区的最初数个月内,瑞金就被杀1.8万人,于都被杀3600多人,宁都被杀4700多人,兴国被杀2100多人,会昌被杀972人,长汀被杀3237人,其后三年时间内,整个中央苏区被杀革命干部和群众多达70多万人,整个中央苏区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犹如人间炼狱。

而在突围战中牺牲的高级军官核心名单,更是触目惊心,最后,只有一人幸运地活到新中国成立后。



正面硬杠

1934年10月,红军主力决定离开中央苏区的时候,为了防止敌人趁虚而入,同时为了拖住敌人,以掩护红军主力撤退,中央苏区决定成立中央分局,由项英、陈毅等人领导分局同志,坚守苏区继续开展斗争,并伪装成主力部队,以迷惑敌人,掩护主力部队撤退。

中央在离开苏区前,以瑞金、会昌、于都、宁都四座城市为中心,划定了留守红军的坚守区域。

同时,中央任命项英为留守红军的第一领导人,担任中央苏区军区司令员,统筹管理中央苏区的各项工作。



和项英一道留在苏区的还有陈毅、瞿秋白、何叔衡、陈潭秋、毛泽覃、周建屏、刘伯坚、贺昌等中共高级将领。

在这些留下来的高级将领中,身为共和国十大元帅之一的陈毅,尤为引人注意。

当时,陈毅有腿伤,行动不便,此外,项英不通军事,陈毅留下来,也是为了更好辅助项英打好苏区保卫战。



哪知,红军主力撤退后,留守中央苏区的项英,犯了和李德、博古等人一样的错误,那就是过于乐观估计当时的革命形势,认为随着中央红军主力的迅速转移和撤退,国民党军队必将大举围追红军主力,对于留守在苏区的红军队伍,一定会减轻兵力部署。

由此,项英主张应该继续和国民党军队死磕到底,硬打硬拼,趁机扩大苏区的地盘。

听到项英的战略部署后,陈毅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陈毅认为,红军主力撤退后,他们手中只有1.6万兵力,此外,还有大量伤病员和没有战斗力的机关人员。靠着这有限的兵力,要抵挡住国民党军队的围攻,与其正面硬杠,实在是非常困难。



因此,当务之急,绝不应该是和国民党军队正面对抗,竭力恢复和扩大苏区,而是竭尽全力守住有限的苏区基本盘,在此区域和国民党军队打游击战,以此既拖住了敌人,又最大程度保存自身兵力。

可是,当时项英才是中央苏区的第一领导,陈毅的意见建议,并没有被项英听进去,项英仍然坚持选择和国民党军队正面硬杠。



却怎知,蒋介石并没有像项英预想的那样,将主力部队和主要精力,都放在对红军主力的围追堵截上,而是在对红军主力开启围追堵截模式的同时,也对中央苏区开始重兵围堵,因为在蒋介石看来,中央苏区所处的地理位置,同样对于国民党造成严重威胁,必须将其斩草除根,才能高枕无忧。

不按照套路出牌的蒋介石,打了项英一个措手不及。



血腥杀戮

得到了蒋介石的指令后,国民党军队开始从三面对中央苏区发起正面进攻。

不到两万的作战兵力,面对20万武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国民党军队,两相博弈的结果,可想而知。

在国民党大军三面围攻下,虽然留守中央苏区的红军拼死抵抗,英勇作战,怎奈,双方实力差距悬殊。



最后的结果是,国民党军队在短时间内,就轻松拿下了宁都、瑞金等地。

面对敌人强大的攻势和中央苏区极其不利的形势,陈毅再次提出必须尽早分散部队,依靠当地群众力量,和国民党军队打游击战。

可是,过于乐观估计形势的项英,仍然坚持执行中央苏区先前的作战方针,那就是以大规模军队正面作战的方式,与国民党军队打阵地战。

这样不顾后果的硬碰硬的结果是,直接导致红24师陷入国民党军队的重重包围之中,遭受重大损失。



1935年1月,红24师与国民党军队在牛岭一带与敌军发生了激烈战斗。

这一年的1月28日,红24师和独立3团、独立11团共5000余人,进攻牛岭守敌,在对方的强大反击之下,红24师伤亡六百人,连师长周建屏也身负重伤。

此一战,留守红军元气大伤。

这一年春夏之交,出师不利的红24师,又遭遇五倍于己的粤军阻击,在激烈的战斗中,红24师被彻底打散,赣南军区政治部主任刘伯坚被捕后遇害。



最后,在重重包围中的红24师杀出一条血路,仅仅只有80余人突围而出。

牛岭一役,留守的中央苏区红军遭遇重创,作战兵力由原先的1.6万人,锐减至五六千人,中央苏区由此彻底陷入到山穷水尽的绝境。

当会昌在不久后被国民党拿下后,意味着中央苏区的全部城市,都落入到国民党的手中。



在中央苏区,国民党军队每占领一个地方,当地的土豪劣绅就开始迅速组织还乡团、铲共团,对苏区人民实施疯狂残忍、灭绝人性的报复。

失去红军庇护的善良无辜的当地群众和无数共产党员,被挖心、肢解、分尸、活埋的难以计数,其残忍程度,比之日军的屠杀,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彻底将中央苏区的红军力量斩尽杀绝,国民党军队不仅在关键通道上实施“驻剿”,还主动带领部队进山“抄剿”,然后,再放火烧山。



驻之、抄之、烧之,国民党的赶尽杀绝,堪比后来日军的三光之策,对于中央苏区仅存的有生力量,再次给予毁灭性打击。

此外,国民党还在经济上,对山区进行严密封锁。

为了防止革命群众接济山里的红军,国民党严格限制粮食、油、盐等生活物资的购买,控制胶鞋、电池等生活必需品的运输,妄想将苏区红军有生力量困死、熬死、逼死在偏远的深山老林之中。



“四面都是敌人,到处都是枪声。······老头子、小孩子、妇女,满坑满谷、满村满野跑。听到这边枪响,往那边跑,那边枪响,往这边跑。”亲历其中的陈毅,曾这样描述中央苏区沦陷时的景象。

苏区沦陷之后,国民党开始在苏区实行“白色恐怖”。许多村庄都被赶尽杀绝。在福建长汀县一处34户人家的小村庄,除了一名八旬的老太太之外,其余村民全部被杀害。

在赣州市,多达10.8万名革命干群被残忍杀害。

在如此严峻的革命形势下,就连项英、陈毅也不得不夜宿山林,在一座又一座高大山林之间,辗转行军,吃冷饭、喝冷水。



“他们的衣食住行极其困难,我父亲和战友有一段时间不得不共用一条裤子,两人轮流穿着。”(刘鲁明——赣粤边特委少共书记刘建华之子)

然而,即使在这样艰难困苦的情况下,他们仍然没有放弃对理想信念的执着追求,坚信革命必胜。

“我们深信革命必将凯旋。只要持续抗争,眼前的暗淡只是短暂的,曙光终将迎来它的破晓时刻。”(琼崖特委书记冯白驹)

当然,在艰难困苦黑暗迷茫中,光有理想信念还是远远不够的,找到正确的前进方向,才是至关重要的。



九路突围

1935年2月,面对日益严峻的革命形势,在陈毅的一再建议下,项英终于答应和陈毅一道,向中央请示,开始分散突围。

请示报告发出后,项英和陈毅开始做好各种准备工作。先是将各级机关人员分散到各级部队中,而后将仅存的战斗兵力集结到于都南部地区,只待中央一声令下,就开始分散突围。

可是,他们发出的请示报告,却迟迟等不到中央上级的回复,直到遵义会议后,左倾冒险主义的错误路线得到纠正,中央这才给苏区中央分局发来指示道,命令苏区留守部队应在中央苏区以及邻近苏区坚持游击战争。



接到上级命令后,项英和陈毅立即组织召开紧急会议。在这次会议上,中央分局完成了对于留守红军的突围战部署,留守红军决定兵分九路突围。

第一路由李才莲带领独立第七团,从会昌突围至闽赣苏区;第二路由陈谭秋、谭震林率领红24师4个连突围至闽西;第三路由汪金祥带领红24师4个连在寻乌南部活动;第四路由李天柱率领红24师4个连突围至广东东江。

第五路率领红24师2个连突围至龙南;第六路带领红24师第71团去湘南;第七路、第八路带领两个独立团至湘赣和赣南打游击;第九路由项英和陈毅率领红70团在苏区附近打游击。



如此这般部署,看似各有出路又相互照应,却怎知,最后,这九路军,大都损失惨重,有的甚至全军覆没,令人惨不忍闻。

第一路至瑞金九堡遭遇敌军埋伏,大部分红军战士壮烈牺牲。

第二路侥幸突围至福建地区,与当地同志组织成立闽西南军政委员会,开展游击战。

第三路在会昌边界被粤军围堵,死伤大半。



第四路在信丰安息,被粤军前后夹击,最后杀出一条血路,才突围至信丰油山打游击。

第五路刚渡河就被敌人围堵,损失惨重,被迫转到信丰,与第四路残部会合。

第六路由毛泽覃带领,在红林山被敌人围堵,大部分战士壮烈牺牲。年仅30岁的毛泽覃身中数弹,壮烈牺牲。远在陕北的毛主席得知弟弟牺牲后,对着电报沉思良久,眼眶湿润,默默无言。

第七路军在寻乌南部近乎全军覆没。



第八路军在于都南部被围堵后,分三路突围,大部分被打散,只有小部分到达油山,与陈毅会合。

第九路军在会昌被敌人袭击,部队牺牲大半。最后,依靠群众掩护,陈毅等人才带着一个营的兵力,分散突围至油山。



原本五六千人的队伍,分九路突围后,最后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为了掩护战士们突围,高级将领和中央分局干部牺牲得更多。

22岁的李才莲在突围中牺牲。为了不拖累战友,59岁的何叔衡毅然跳入滚滚河水之中。九路军指挥官贺昌牺牲;红一方面军前委秘书长古柏牺牲;政治部主任刘伯坚被俘后,和瞿秋白一样坚贞不屈,最终牺牲;24师政委杨英壮烈牺牲······

据统计,留守在苏区的高级领导干部共有22人,只有6人活到了长征胜利后,陈毅成为他们之中新中国成立的唯一见证者。



结语

三年游击战的艰苦程度,不亚于红军长征。从时间上看,长征胜利用时两年,游击战坚持了三年。

从牺牲的高级干部数量看,长征途中牺牲的军以上干部10余位,三年游击战争期间牺牲的省级、军级以上干部不少于60位。



南昌大学退休教授刘勉钰谈及南方三年游击战,不禁掩卷叹息。正因如此,毛主席才感慨道,三年南方游击战争比长征更困难。悲哉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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