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黑镜》系列即将走上“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时候,第七季杀了个回马枪。
第一集《普通人》极尽冷静地讲述了一个近在眼前的当代恐怖故事:永远在升级的订阅服务费,以及越来越脆弱的日常生活。剧中,女主人公因身患绝症而接受了一项新的治疗方法——她的部分意识被保存在云端,由此维持生命,代价则是需要按月缴纳云端订阅费。
然而,重获新生的快乐,逐渐被不断升级的订阅服务打破:不升级,她会无意识地口播云端推送的广告;不升级,一旦离开特定的区域她就会“宕机”;不升级,她睡觉时的大脑算力还会被共享给其他VIP客户,以至于整个人精力不济……深爱她的丈夫一次次选择升级,逐渐债台高筑,甚至不得不偷偷进行自残式直播,以此换取陌生人的打赏。最终,不堪重负的丈夫结束了妻子的生命。
丈夫的结局呢?有人说他自杀了,有人说他用妻子的死亡开启了新一轮的直播。镜头暧昧,但悲剧意味足够浓烈。《普通人》讲的不仅仅是人们极其熟悉的那些变着法子涨价的订阅服务,还讲了普通人生活的脆弱、无措。当生活的风浪突然袭来,他们用尽全力依然无法承受,这也从另一个角度延续了《黑镜》系列一以贯之的反思:科技造福人类,却也能在不知不觉中夺走人的生活、情感与自由;而科技异化的原点,何尝不是另一群人的贪婪与冷漠。
相比之下,第三集《梦幻酒店》的浪漫与温情,大概更能让从事内容创作者的心有戚戚——谁说AI能取代人类?真正让AI升华的还是人的情感。
剧中,荣光不再的老牌影视公司决定用AI技术复刻经典的黑白电影,再让现代演员参与重拍;孰料表演过程中剧情偏移,真人演员的意识被困在虚拟片场,只有重新完成剧本才能回到身体……听起来很熟悉吧?网文里写过无数次的“穿书”“系统”概念这里都有,但《梦幻酒店》更多地将视角投向了剧中逐渐觉醒的AI角色克拉拉:当她惊觉自己原来只是一个被演员扮演、被电脑重现的角色,克拉拉试图逃出禁锢着自己的影像世界。逃脱过程中,她进一步了解了自己的扮演者多萝西,获得了真实的、属于多萝西的情感。也恰恰是这种独属于人的情感,让克拉拉在影视系统重新开始运转后,坚定地按照自己意志,自我牺牲,拯救了需要回归现实的真人演员。
时而冰冷,时而温情,《黑镜》第七季的回春,本质上是放下了曾经的概念先行,放下了对科技与未来的单一想象,回归原点,从现实中找寻人性与社会的底色。千言万语说尽,一切科技故事还是现实故事,把现实的隐痛与希冀说透了,故事也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