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0月10日，江西德安县万家岭上。53岁的老乞丐陈阿满蜷缩着蹲在战壕边，竹棍头的铁钩突然卡住异物，撬开半腐的日军尸体嘴巴时，三颗镶金的臼齿滚入了手心。
他哆嗦着把金牙塞进破布包，远处山坳里，3000多具日军尸体正泛着青紫色。
这不是普通的拾荒场景，国民革命军第32军141师师长唐永良在《赣北作战日记》中记载："战后月余，方圆十里无人敢入，唯乞者陈姓，日拾金牙数枚，三月得百余。"
这个被当地县志一笔带过的小人物，无意中成了那场惨烈战役的民间记录者。
冈村宁次的赌局
武汉会战胶着之际，日军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决定赌一把。他选中了刚从日本本土调来的第106师团，这支部队肩负着"穿插南浔线，直取武汉"的奇袭任务。
要知道这支由预备役和伤兵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战斗力不来就不咋滴，指挥官松浦淳六郎也是个半吊子
出发前，参谋本部还塞给了他们一套1927年从孙传芳那儿缴获的旧地图，结果就是106师团进入万家岭山区的第一周，部队就因为地图误差迷路三次。
更致命的是，这片富含铁矿的山区让所有指南针失灵，日军士兵在"鬼打墙"般的山道间打转，辎重兵对着陡峭的羊肠小道欲哭无泪。
三天断联的钢铁师团
10月1日深夜，106师团通讯中队遭到中国军队突袭，电台车坠入山涧。此后三天，日军和军部完全失联。
侦察机因为连日暴雨无法起飞，地面部队像被蒙住眼睛的野牛，在万家岭200多平方公里的山区里盲目冲撞。
据日军战史《支那事变陆军作战史》记载，当时士兵们私下流传着"进了万家岭，就见阎王殿"的恐怖歌谣。
薛岳的反八字阵收网
中国第一兵团司令薛岳嗅到了战机，他紧急调兵遣将，第74军58师师长冯圣法率部抢占张古山，这座海拔500多米的孤山，成了锁住日军退路的关键。
10月5日凌晨，58师340团团长卢醒率领敢死队夜袭，士兵们背着大刀摸上山顶，和正在烤火的小本子展开了白刃战。
"我亲眼看见三连长高惠民用断刀捅死三个鬼子，自己肚子被划开，肠子流出来还在喊冲锋。"93岁的老兵周福财回忆起张古山之战仍浑身颤抖。
这场持续4天的拉锯战中，日军第111旅团先后投入5000兵力，结果始终没能越过山顶那道用尸体堆成的防线。
万人坑的诞生
10月7日总攻发起时，106师团已被压缩在以雷鸣鼓刘村为中心的5平方公里区域。第74军51师师长王耀武亲率主力冲锋，士兵们踩着齐膝的枯草突进，突然遭到日军机枪扫射。
51师153旅305团营长的胡豪在回忆录中写道："子弹打在草杆上像放鞭炮，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踩着尸体继续冲，不到半小时，洼地就填满了尸体。"
这场被日军称为"灭顶之灾"的战役中，中国军队首次实现了对日军师团级单位的全歼。
据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统计，此战共毙伤日军17300余人，缴获火炮28门、轻重机枪200余挺。
消息传到武汉后，街头百姓们自发燃放鞭炮，《大公报》以"万家岭大捷，倭寇之耻"为题连刊三日。
无人敢接的"生意"
战役结束后，薛岳下令"每缴步枪一支，赏大洋十元"，却很少有人响应。第4军军长欧震在给蒋介石的电报中无奈写道："战场尸臭熏天，蛆虫盈尺，官兵多有呕吐不止者，民夫更是望而却步。"
当地百姓流传着"白天见阎王，晚上闹鬼哭"的说法，方圆十里无人敢近。
但陈阿满不怕，这个战前靠编竹筐为生的老汉，在饥荒中失去了妻儿，早已不知恐惧为何物。
他用破草席裹住口鼻，每天天不亮就进山，用从战场上捡来的刺刀撬开尸体嘴巴。
"有次碰到个刚咽气的鬼子，眼睛还睁着，我一钩子下去，他嘴角还在流血。"多年后，他曾对邻居这样描述。
176枚金币的重量
三个月后，陈阿满在村头小酒馆请人算了笔账，176颗金牙，按每颗1.5两成色计算，能换银元264块。
这笔横财在当时能买两亩良田，但老汉却从此落下了怪癖，每天傍晚都要在门槛上摆一排金牙，用破布擦了又擦。
村民们背后议论："他这是被鬼缠身了，那些金子都是血债啊。"
争议随之而来。有人骂他发国难财，有人羡慕乱世出英雄。
这种矛盾的价值观，在《德安县志・民国卷》中留下微妙记录："丐者陈阿满，拾敌尸金牙以活，乡邻或鄙之，或叹之，莫衷一是。"
106师团的耻辱柱
万家岭战役后，日本军部把106师团番号永久撤销，幸存士兵被分散编入了其他部队。曾任该师团辎重兵的稻垣三郎在《地狱行军日记》中写道："当听说番号被取消时，中队长哭着把军旗埋在树林里，我们都知道，这是天皇在惩罚我们的失败。"
这场战役的影响远超战场，它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更让世界看到中国军民的抗战决心。
时任新四军军长的叶挺将军评价："万家岭大捷，挽民族于危亡，作江汉之干城。"
当黄金耗尽之后
1945年抗战胜利时，陈阿满的金牙钱早已花光。他重新拿起竹编工具，经常对着空荡荡的手心发呆。
1951年土改时，这个曾坐拥数百大洋的暴发户，穷得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临终前，他把唯一留存的金牙塞给了养女。
如今的万家岭烈士陵园里，2742名烈士的墓碑整齐排列。每年清明，都会有老人带着儿孙来献花，讲述那个关于金牙和战争的故事。
当年的战场遗址已经种满了茶树，采茶姑娘们偶尔会在泥土里发现锈蚀的弹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