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陆弃
亚历山大·皮丘什金,这个名字或许对多数人而言早已陌生,甚至被时间尘封。然而,他的恶名却如同旧伤疤,再次被揭开。4月5日,俄罗斯刑事调查部门在通信平台“电报”上发布声明称,这位被称作“比特萨连环杀手”的恶魔,已表示愿意承认另外11起谋杀案。2007年他已因48起谋杀和3起未遂罪名被定罪,终身监禁。如今,他声称自己杀的人远不止这些。曾在庭审中公然表示“我本可以杀满棋盘上的64格”的皮丘什金,似乎要用一生证明自己的疯狂没有止境。
这个“新的认罪”,不是救赎,而是讽刺。他不仅没有悔意,反而以一种几近炫耀的姿态向调查人员揭露更多罪行。这种恶,不仅是杀人的恶,更是一个制度漏洞下膨胀的恶,是对生命的藐视,对正义的挑衅,对社会的羞辱。他就像个冷静的屠夫,在俄罗斯社会底层徘徊多年,挑选最弱小无助的人下手——无家可归者、酗酒者、老人——这些被社会遗忘、边缘化的人群成为他罪恶的“练习场”。
这个事实本身比谋杀更可怕:他之所以可以犯下如此多的罪行,部分原因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而是因为他的受害者“毫无价值”。这些人没有家人报警,没有社会关注,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失踪了。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被埋、被遗忘,直到警方在追踪一个完全无关的案件时意外逮捕皮丘什金,才揭开他罪行的冰山一角。也就是说,这些生命的终结,除了凶手的刀,还有整个社会对“低价值人群”的冷漠麻木。
皮丘什金的存在并不只是个体恶魔的偶发,而是一种体制冷酷的极端写照。他可以从1992年作案至2006年,被警方忽视了14年,原因是他选择的受害者“不够重要”。而这正是整个系统的讽刺:你如果生活在边缘,你的失踪不会被当回事,你的死亡不会被调查,你的生命就像草屑一样,无声地掉落在这片铁锈斑斑的土地上。而杀人者正是利用了这个盲点,建立起他地狱般的“杀戮秩序”。
与此同时,这起案件在国际媒体上重新发酵,也反映了人类社会对“连环杀手神秘化”的长期误解与病态好奇。从美国的“开膛手杰克”“泰德·邦迪”,到俄罗斯的安德烈·奇卡提洛、皮丘什金,这些名字被媒体不断包装、被影视剧不断消费。杀人魔成为故事主角,受害者反而被模糊成背景。他们的名字、身份、遭遇都被一笔带过,因为他们不是新闻的“看点”。这种文化畸形,正在将对罪恶的震惊转化为一种猎奇的痴迷,甚至某种程度上鼓励了暴力的叙事。
皮丘什金之所以“补充认罪”,也许并非出于任何良心发现,而是出于对注意力的渴望。他深知自己还能“主宰话语”,还能操控新闻节奏,还能让媒体因他而动。这种变态的控制欲,是他罪行的一部分。他不只是杀人,还杀死了公众对罪恶的敏感度——因为太多的人已经习惯了震惊、冷漠、遗忘的三部曲。
这起案件在今天重新成为新闻,正值全球对“系统性暴力”的关注度不断上升之时。在中东的加沙、在美国的枪击案频发之地、在欧洲的难民边境线上,每天都有“被忽视的死亡”在发生。皮丘什金在监狱中承认的每一个新罪名,都像一把尖刀,刺穿的不只是过去的司法漏洞,也是当下整个文明体系对弱者命运的持续无视。
俄罗斯当局已经表示将继续调查这些新的谋杀案,但这“后知后觉”的调查无法掩盖他们当年的不作为。让一个杀人狂在社会中横行14年,不仅是警察的失职,更是体制的失语。如果今天不追问是谁让他能毫无阻碍地犯罪那么久,明天就还会有另一个“皮丘什金”,在另一个城市的阴影中开始他的杀戮。正义不是审判一个恶魔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