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童年旧时光里的烟火色》
三月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我在老王修车摊前聊天。旁边一位老师傅他突然抬头:"你是不是砖厂的?咱一个厂的。我愣住了,仔细看了看,他那熟悉的脸庞,像极了车间门口那棵老槐树的年轮,我却怎么也喊不出他的名字。他说,咱们年龄相差20来岁,当然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铁路公园的长椅上,我遇见了臭小的父亲周师傅。81岁的周师傅与我妈一个车间,我们两家住的也不远。
记忆的齿轮开始转动。他的儿子臭小和我弟弟曾是同班同学,他的两个女儿也都在子弟学校上学,我也都认识。
"当年咱们厂的子弟,哪个不是闻着厂里的土味长大的?"如今老厂区的烟囱已不再冒烟,但那些在齿轮与螺丝间流淌的岁月,永远是我们心口最温暖的烙印,看着周师傅身体不错,他告诉我,我的母亲与他都在一个车间上班,周师傅是车间领导,他也是第一批招工进厂,亲自参与厂子的新建,周师傅有两个姑娘一个儿子,周师傅谈起过去,百感交集。
你知道吗?住在我家排房第一家的尹师傅,他二姑娘考到大同 据说前几年得病已经不在了,这年纪轻轻的,实在可怜。我对尹家的大姑娘宝珠珠有影响,以前在胶鞋厂上班,与我姐是同学,经常去我家玩,也就比较熟悉。
厂里的职工大多与土坷垃打交道,但晋中砖瓦厂也藏龙卧虎,不乏佼佼者,当过县领导的就有不少,比如在榆次老城玩乐器的银锁他爹庞发祥曾任榆次县副县长,部队转业的县团级干部,还有许多插队知青,张大夫还是投诚的军医。有一点奇怪的是,他们大多谈及往事,自己的事,
工厂子弟也有不少优秀的孩子,有十几个去了美国工作,还有北京,广州,上海的也有不少。还有在一中、二中、晋华中学当老师的也不少。就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 ,一个相当于农村学校居然还有如此成绩。
在记忆的长河深处,有一段熠熠生辉的岁月,那便是过去一段厂里的旧时光。它宛如一首悠扬的老歌,每一个音符都跳跃着温暖与熟悉的旋律,承载着无数人的青春与梦想。
清晨,当第一缕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厂区的广播便准时响起,播放着《东方红》的音乐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的声音悠悠回荡。这声音恰似温柔的唤醒铃,轻轻催促着大家开启新的一天。父母们迅速洗漱,精神抖擞地奔赴工作岗位,为工厂的运转贡献力量;孩子们也不拖沓,整理好书包,满怀期待地迈向校园,中午,在电台播放–《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歌曲声中,机器停止轰鸣,学校下学铃声响起。职工宿舍与家属院都在一起,下班的职工与下学的学生汇集到工厂大门,顿时拥挤起来。
在工厂大门口和大食堂门口都有一片宣传墙,那时经常贴着大字报,好多的漫画看不懂的打倒走资派XXX。经常军车押着戴高帽的什么分子,大家在坐着吃饭,舞台上是批斗大会,批斗一会,那些挂牌子的蹲一边吃饭,那些军人就下舞台与职工们一起用餐。
我们厂有些像三线厂,他犹如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宇宙,五脏俱全。完备的子弟教育体系,从托班到子弟中学,宛如一条坚实的成长纽带,串联起厂子弟们的求学之路。在这片天地里,同学皆为厂中子女,父母互为同事。哥哥姐姐们在校园里有着自己的社交圈子,弟弟妹妹们也有着专属的小伙伴。生病时,大家信赖同一家职工医院;周末采购,一同前往同一个商店。职工生活区里,邻里间亲密无间,彼此见证着成长与变迁,甚至还促成了许多美好的姻缘,哥哥姐姐们携手组建新的家庭,让这份情谊延续。
厂里除榆次本地人外,寿阳和平遥人居多。人与人之间的熟悉程度令人动容。消息传播的速度犹如风驰电掣,谁家有办事烟等等大事,或来了亲戚,不出半日,便能传遍整个厂区。我家前面住的芬芬姐的爷爷奶奶,芬芬姐和她妹妹,弟弟经常在我们家,我们也经常吃她奶奶做的饭,班桂英在第二家,是我父亲的徒弟,我记得有4个女徒弟,我们家毛衣毛裤都是女徒弟们给编织。我家旁边是河北插队过来的单东升一家,他父母最会唱红灯照,过年汇演必有的压轴戏。再过去就是张医生一家,小白家,王二小家,最后是巧巧姨一家,她们一家也是能歌善舞,生的两个姑娘落落大方,据说是音乐老师。我家后面就是张耀光家,小花姐是他家最小的,也是经常到我家串门,她妈妈一生气,小花姐就跑我家躲,小花姐在花园路一个供销公司工作,现在应该退休了。斌儿在我家前二排,他们这一排个个不一般。第一家刚儿父亲开车,斌是第二家,过来是王叔叔家,王叔叔会修表,还能组装电视机,墙上挂着老三篇的镜子,过来就是满建忠家,他多才多艺,他的父亲也是满腹经纶,满建中的父亲是满逢春,字震东,号曼之,是民国时期闻名山东的“神童”画家,经常乐呵呵的拿着报纸看报,有时打打太极;再过来杜爷爷一家是外孙女二亲三亲外孙子元元生活在一起,过来是W家,赵大夫家。这一排不简单,是第一批买电视机的,第一批用洗衣机的。还有好几个出国去支援国外的建设。
那时,斌叔叔骑个摩托车都会让大家羡慕,张耀光家女婿开车回去,一群小孩总会围上一圈,王二小的叔叔从阳泉过来,他姥爷住几天我们都知道,他家挂着一幅毛笔字画,写着“梅花香自苦寒来”他家还有一本天安门诗抄,等大人走后,我们悄悄的看。就是王二小搬到榆次城里,我也经常到他那小屋住上几天。
他三姨在市政工程管理处工作,单位紧挨儿童公园,我们过去了他三姨就带进公园去,看大狗熊,小猴子。要不就去滑旱冰。二小父母就像我的父母一样,他们看着我们长大,搬家后,我还断不了了去看看。
走在厂区的道路上,热情的招呼声此起彼伏。那些熟悉的面庞,即便叫不出名字,却也能从眼神中感受到亲切与友善,就是我们的三厂学校也会各是一个团体,碰到结婚办事你看大家还以此坐座位,因为大家都深知,彼此都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员,这就是烙印,这就是乡愁。碰到事情,也是相互帮忙,王二小退伍后到经纬厂,当遇到工作问题找到我时,我没有任何条件,多次去与工厂领导协商,为我的发小还有其他职工解决了工作问题。
现在的工厂与以前的工厂相比,似乎少了一些人情味。
那个年代,砖厂对职工关怀备至。夏日的低温福利,冬日的烤火费,高温时的补贴,还有各车间独具特色的福利,大雪糕、汽水、西瓜等,在不经意间为生活增添了许多甜蜜与清凉,除工厂外,车间也会安排职工们去游玩。刘贤民开上他的大公共车,载着大家去晋祠等地游玩,学校还有春游,让职工们切实感受到工厂的温暖。
那时工厂待遇高于行政部门,不少领导们及领导的子女到砖厂工作。
许多家庭两代或三代人都奉献给了工厂,还有些职工通过努力,将亲戚朋友也带入这个集体。工厂就是大家的全部,承载着生活的点点滴滴,大家在这里扎根、成长、奋斗。
然而,时代的浪潮汹涌澎湃。90年代的工业改制,砖瓦厂改成建筑材料总厂,各车间又改成分厂,有做家具的,有做瓷砖的 有仿古建筑的,有机加工的,因为污染和没有土源,最后还是被焦化厂收购。
破产,如同一把利刃,无情地打破了这份宁静与美好。许多村办或私营砖窑却生意兴隆,而国企在浪潮中逐渐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老工人们曾经引以为傲的荣光,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黯淡。我们这些在厂里出生,在厂生活区长大,在子弟学校接受教育的厂子弟,对这座城市的记忆,也如风中残烛,一点点变得模糊。
现在老人们大多已经离世,愿他们岁月静好, 如落叶归根, 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思念与温暖的回忆。尽管那段旧时光已渐行渐远,但它永远是我们心中最珍贵的宝藏。也许年龄的原因,经常回忆起那些日子,因为那里有我们回不去的纯真与美好,是我们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温暖港湾。#用一首歌开启美好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