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之年的江曾培老师送我一本新著《九十乱弹》。江老是上海出版界赫赫有名的老法师，业内称他是“为书而生”的前辈，我好奇他会“乱弹”些什么？这一读便停不下来了：文章杂而有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他哪里是在“乱弹”？
我敬佩93岁的江老至今仍在思考、仍在写作，正应了那句“脑子越用越好使”。而我才步入小老人的年纪却觉得自己愈发地“稀里糊涂”了，经常从这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后怎么也想不起究竟要来干什么。我特别羡慕那些记忆力超群的人，问起早年的事，他们立刻把时间地点人物报得清清楚楚，我不由得连连惊叹这人脑如同电脑！
越是羡慕那些“电脑”，就越担心将来的某一天自己的记忆会被无情地抹去，于是体检时选择了做头颅CT。拿到报告后吓了一跳：“老年性脑改变”。改变了什么？什么地方发生变化了？医生的回答轻描淡写：正常的呀，40岁以后的结论都是脑改变……虽没听明白，但至少知道脑改变不是病。
我们这代人总是习惯性地把“老了老了”挂在嘴边，一句“老了”成为不愿意接受新生事物、不肯动脑筋的搪塞和借口。这种消极的心理暗示不断使人退让，脑细胞还能活跃吗？脑子不生锈才怪。
上个月，上海公安要拍一部口述历史的专题片，内容是一封神秘检举信牵出了李大钊同志的牺牲之谜。我因为2021年曾经采访过当年破案的侦查员，片子里有我还原当时情景的讲述。虽然只有短短的两段话，但需要我按脚本背台词。
于我而言，背诵这件事还是学生时代的经历。如今既要背，又要面对导演、摄影、灯光等一众陌生人，紧张是第一位的，这个障碍很难逾越。在我不知所措时恰巧好友打来了电话，更巧的是她有舞台经验。她告诉我背诵是有方法的，只要记住前一句的最后一个字和后一句的第一个字，绝对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好友的葵花宝典让我这个镜头前的“小白”收获不小，录制那天不仅没打搿楞，还被导演夸奖神情自若。
我觉得老人拓展认知领域是需要被推一把的，就像我一样，开始时畏难退缩，得到指点后便有跃跃欲试的冲动了。我甚至觉得首尾记忆方法在生活中也是实用的：发个言，谈个正经事，把想要表达的顺序记住，再不用照本宣科了。
显然，我们的生活圈仍有老人不太肯接受新鲜事物，表面看是固执，实际上还是担心失败，心理上过不去。这就需要有推一把的力和人。眼下，高科技产物层出不穷，这就是刺激人脑的推动力，若不想被社会淘汰，学习是硬道理。
我想起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我们公众参与馆以吉祥物海宝为原型，在184天的时间里用故事接龙的形式，每天邀请一位社会名人撰写龙头，百万次的公众网上接龙，引领大众畅想城市的未来。在名人和公众的笔下，海宝化身千万，游历各方，穿梭时空，为解决城市生活的各个领域出谋划策。今天，当我再翻看这一套四本《海宝游历记》时不由得惊叹，不过15年光景，当年脑洞大开的科幻有许多已成为现实。比如空气净化，比如大飞机上天，比如空中巴士，比如机器人写诗……脑子“乱弹”才好呢，天马行空的想象让世界变得多彩而丰富。
依我之见，维系脑子健康就从取悦自己开始：可以聚个会，可以买点没用的小玩意，可以听段音乐，精神开支不能省。在这点上，93岁的江老为我们作出了榜样，向他学习准没错。
原标题：《夜读｜章慧敏：大脑没有老》
栏目编辑：史佳林 文字编辑：钱卫
来源：作者：章慧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