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髋关节CI全陶，集采前价格：56900元，集采后价格：6690元。”
“膝关节A3GT系列，集采前价格：32900元，集采后价格：4399元。”
在河南省洛阳正骨医院郑州院区（以下简称正骨医院）的一楼大厅北侧，陈列着多种骨科耗材集采样品。前来就诊的患者及其家属能在此直观地感受到集采前后骨科耗材的价格变化之巨。
这一系列价格调整的背后，得益于国家组织人工关节集中带量采购。2021年9月，这项集采拉开大幕，髋关节平均价格从3.5万元下降至7000元左右，膝关节平均价格从3.2万元下降至5000元左右，平均降价超80%。中选结果自2022年4月落地实施以来，全国每年惠及超过50万名患者。2024年5月，人工关节国采接续采购结果在天津开标，中选价格稳中有降。
从“望而却步”到“主动换新”：
患者潜在需求得到释放
“我这个腿是重度膝关节骨关节炎，之前疼起来走路都费劲。半年前做了右膝的手术。”来自焦作市孟州市的赵大妈，一边轻快地屈伸着右腿一边乐呵呵地分享自己的经历：“之前我这个腿都蜷不起来，现在伸缩都没问题，恢复得特别好。昨天李主任给我做了左侧手术，估摸着再过三五天，我就能出院回家了。”
现年61岁的赵大妈多年来一直饱受膝盖疼痛的折磨。她作为农民，家中的收入全靠种田，换关节是她过去完全不敢想的事：“我真的是一直跟这个疼痛作斗争，家里经济条件有限，也舍不得看、舍不得换，将就着过了十几年。”直到从电视上得知人工关节纳入集采后，手术费用大幅降低，这才让她重新燃起希望，下定决心迈出这一步。右膝关节成功置换也给了赵大妈信心，半年后，她如期前来进行另一侧的关节置换。
“像这种退行性骨关节病，大多是由于常年劳损导致，很多中老年人都会有这种问题，病情严重的就需要做手术了。”人工关节翻修科副主任李帅垒表示。
据估算，像赵大妈这样的居民医保参保患者，单侧膝关节置换的全部费用经过医保报销后，个人负担只用了一万五千元左右。这份医保带来的实惠，实实在在地减轻了赵大妈的经济压力。受益于医保好政策的赵大妈，总是乐于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分享给同村的乡里乡亲，希望让更多人了解到国家的好政策，帮助那些同样饱受病痛折磨的“老病号”摆脱挣扎。
和赵大妈有着类似经历的还有来自南阳市内乡县的孙先生。2021年，年仅32岁的他就被确诊为双侧股骨头坏死。囿于高昂的治疗费用，他也只能选择凑合着过日子。谈及过往，孙先生满是无奈：“当时换关节太贵了！我舅舅之前出事故，当时不得已在集采前换的关节，一下子花了14万块钱。我家里条件一般，那时候哪换得起？”
集采后，孙先生的治疗费用较以往打了个大大的折扣。2024年7月，孙先生来到正骨医院做了左侧髋关节置换术，医保报销后，个人仅需负担一万四千多元。术后一个多月，恢复良好的孙先生再次来到这家医院，进行右侧髋关节置换，期待与病痛彻底告别。
值得一提的是，孙先生这两次就医都是“携伴前来”——带着病友一同做手术、换关节。在集采政策的助力下，越来越多像孙先生这样的 “老病号”不再无奈地选择“凑合着过”，而是通过关节置换手术拥抱健康“新生”。
对于集采前后的变化，正骨医院手术室护士长刘青阁感触颇深：“在集采前，很多患者看到关节的这个价格就打起了退堂鼓，能忍则忍。除非真的是无法忍受，严重影响了生活质量才来做手术。即便有些患者已经做好了手术准备，也会因为价格因素反复犹豫。尤其是老年人，一辈子节俭惯了，有的都被子女送到手术室了，可是一想到手术费用，当时又跟孩子说‘不疼了，不做手术了’。我们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
集采后，这种情况发生了巨大转变。李帅垒介绍道，集采之后，原来经济条件不宽裕的患者很多都愿意来换关节了。原来用全陶的人工关节，手术、耗材等等加起来，总费用大概得八九万元，现在只要两万五千元到三万元就行了。医保报销之后，职工医保患者个人负担一万多元，居民医保患者个人负担一万五千元左右。从手术量上来看，集采前，正骨医院平均每个月接受髋膝关节初次置换的手术量在380台左右，全年大约4500台；集采后，平均每个月手术量能达到500台以上，高峰期甚至能突破600台。
人工关节集采政策的实施，极大地释放了患者的潜在需求。作为河北省骨科领域的领军医院，河北医科大学第三医院也见证了集采政策实施后关节置换手术患者数量的显著增长。2020年和2021年，该院每年进行髋膝关节置换手术的患者约为2600人次。而到了2023年，这一数字大幅跃升至4380人次；在患者数量增加了超过1700人次的同时，关节耗材的费用却节省了8700余万元。这些数字的背后，是众多患者实实在在地享受到了集采带来的政策红利，使他们在健康的大道上走得更稳。
从“因价屈就”到“择优而用”：
产品结构持续优化
令人欣喜的是，赵大妈和孙先生不仅顺利完成了双侧的关节置换，而且选用的都是当下品质最佳的全陶瓷材料。
对于人工髋关节假体来说，可供患者选择的主要包括陶瓷-陶瓷（全陶）、陶瓷-聚乙烯（半陶）、金属-聚乙烯三类材料。其中，全陶的材料凭借其出色的耐磨性能、良好的生物相容性、较长的使用寿命等诸多优势，成为临床上的最优选择。然而，其高昂的价格一度让患者望而却步。集采前，髋关节假体的价位区间在两万元到七万元不等，其中全陶的髋关节价格动辄五六万元。像孙先生这样经济条件有限的年轻患者，经常会选择忍一忍、等一等。
在手术室工作了20多年的刘青阁，不仅见证了集采前后耗材价格的变化，也见证了骨科耗材的更新迭代：“以前很多人考虑经济因素，往往倾向于价格相对低的金属或者半陶的材料，集采后人工关节价格降低，越来越多患者更倾向于选择使用全陶材质的关节假体。”
对于集采带来的产品结构巨变，李帅垒也深表认同，他进一步介绍：“以髋关节为例，集采前，使用金属-聚乙烯的能占到30%—40%，用全陶的大概只占到20%。集采后，人工髋关节的价格大幅下降，金属-聚乙烯的耗材很少在用了，大多数患者更愿意用全陶的，使用占比能达到70%以上。”
集采带来的产品结构变化不止发生在人工关节领域，人工晶体类耗材也在不断升级。
2023年，退休不久的王女士发觉自己视力下降，到医院检查发现是白内障所致。随着视力模糊的加剧，2024年6月，王女士在河北医科大学第二医院接受了人工晶体植入手术。这次手术经历给王女士带来了双重惊喜：一是使用了连续视程人工晶体后，她的视力得到显著改善，不仅看得见，更能看得清、看得远；二是人工晶体集采后大幅降价，医保报销后王女士只负担了2700多元。
在各类眼部病症中，白内障是全球首位致盲眼病，而手术植入人工晶状体来取代已变浑浊的天然晶状体是治疗白内障的有效手段。然而，人工晶体科技含量高，集采前进口品牌价格昂贵，国产品牌选择较少，对许多患者来说一度“难以承受”。
2019年7月，安徽省率先对人工晶体类医用耗材开展集采，此后多个省份或省际联盟陆续跟上这一步伐。2023年11月30日，第四批国家组织高值医用耗材集采在天津开标，中选人工晶体类耗材平均降价60%，预计每年可节约费用39亿元。
随着集采的深入推进，人工晶体类耗材产品也在不断升级：非球面晶体能够减少像差、提高视觉质量，预装式晶体为手术操作提供极大便利，多焦点晶体更能满足患者看近、看中、看远的多重需要，经过肝素表面处理的人工晶体能够降低眼内炎症的发生率……这些产品正在逐步成为市场主流。河南宇宙人工晶状体研制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河南宇宙）总经理窦兴旺同样表示，从该公司的情况来看，集采政策的执行加速了产品的迭代更新，产品结构也实现了由球面到非球面、由非预装到预装类产品的转化。
这些都是高值医用耗材集采带来的生动缩影。集采充分发挥了医保战略购买的总量和结构调整的双重功能，为更多新药、新耗材、新诊疗项目进入临床应用创造条件，全面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培育医药发展新动能。
从“心存疑虑”到“安心使用”：
集采耗材保质也保供
中选产品的质量安全关系广大患者的切身利益。集采后，耗材的价格下来了，产品的质量有没有保障？实践给出了令人安心的答案。
回想起集采政策推行之初，正骨医院院长吴晓龙坦言，自己也曾心存顾虑：价格降幅如此之大，质量会不会打折扣？ 此后数年的实践经历彻底打消了他的担忧。他表示：“我们发现，医院使用的耗材品牌没有大的变化。从临床上的反馈来看，不管是专家的评判还是患者的体验，都一致认可集采后的产品在质量上与集采前并无二致。”
作为一线医生的河北医科大学第三医院心血管二科主任殷洪山也有同感：“冠脉支架刚开始集采的时候，不仅医生心中有疑虑，患者们的心中也打鼓。后来在临床实践中我们看到，集采中选产品还是临床原来一直使用的产品，拿到手还是熟悉的手感，患者用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原本对大幅降价的顾虑担心也都没有了。原本一个支架动辄上万元，有的患者需要放几个支架，对很多患者来说经济压力比较大，现在每个支架降到七八百元，大部分患者都可以承担，我们跟患者谈话的压力也减小了。”
2021年，国家医保局等八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开展国家组织高值医用耗材集中带量采购和使用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确保质量和供应，科学严谨制定高值医用耗材采购入围质量技术标准，加强对中选产品生产、流通、使用的全链条质量监管，完善中选产品质量问题的处置机制，督促企业落实主体责任。
作为中选企业，河南宇宙也高度重视质量管理，建立了严格的质量管理体系。从产品设计、原材料入库、生产到售后服务，该公司在每个环节都建立了质量检测和监控机制，确保产品和服务质量的稳定和可靠。窦兴旺介绍：“我们为每一片人工晶体都赋予一个单独的‘身份证号’，原材料是哪一批、是谁加工的、在哪一天加工的都可以精准追溯。”
中选产品的供应保障，同样也是集采工作的重中之重。《意见》要求，中选企业应确保在采购周期内及时满足医疗机构中选产品采购需求。出现无法及时供应的，除不可抗力因素外，中选企业应承担相应责任和由此产生的所有费用，否则将被视为失信违约行为。
从企业端来看，河南宇宙作为集采中选企业，持续加强供应保障，进一步加大了与优良配送企业的合作力度，确保医疗器械的高效、安全、及时和准确送达，以满足患者需求。
刘青阁也对供应情况表示充分肯定：“2022年，人工关节集采刚落地的时候，出现了第一个手术高峰期。各供应商都能够想方设法保障供应，医院没有出现过耗材供应不到位而推迟任何一台手术的问题。”集采后，正骨医院使用的各个产品也都未曾因为价格下调而影响供应，各供应商都能按照医院的需求，及时提供相应耗材和配套工具、动力设备。
国家医保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21—2023年，降价后的中选心脏支架供应量分别是当年协议量的149%、123%和123%，中选厂家总体上积极履行中选后的责任和义务，足量供应降价后的心脏支架，大家担心的“只降价不供货”等现象没有出现，真正实现了集采政策惠及广大患者。
从“市场散乱”到“多方共赢”：
医疗、医药生态持续焕新
集采不仅减轻了患者看病就医的负担，也为医疗机构的精细化管理注入新的动力，还重塑了医用耗材市场，促进了医药产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激发企业创新活力。
从河北医科大学第三医院的情况来看，高值医用耗材集采工作的执行，对于降低药耗占比起到了关键作用。2020年，该院药耗占比高达66.05%，而到了2024年上半年，这一数字下降了19.76个百分点。该院院长侯志勇表示，高值医用耗材的集采向人民群众释放改革红利，也推动了医院的发展。耗材价格的降低，为新技术进入临床应用腾出空间，为医疗服务价格调整创造了条件，也提高了医院的有效收入，改善了医院的运营情况。
再把目光投向中选企业，集采之下，虽然耗材的价格降低了，但简化了采购流程，提高了采购效率，压缩了销售成本，使企业获得了更多的市场份额，对企业长远发展是重大利好。从河南宇宙的情况来看，该公司实现了营业收入由2020年的7557万元到2023年的1.4亿元的跨越式突破。
除了销售额的增长，款项的及时收回也关乎企业发展命脉。《意见》指出，医疗机构应按采购合同与企业及时结清货款，结清时间不得超过交货验收合格后次月底，推进医保基金与企业直接结算。窦兴旺表示，集采使企业在以价换量的同时，也降低了资金周转的成本和风险。在集采的推动下，企业需加大研发、创新投入力度，研发出更多满足患者多样化、个性化需求的新产品，迭代老产品取得更好效益，实现差异化竞争。（ZGYB-2025.01）
原标题：耗材集采发力 减负与发展双赢
来源 | 中国医疗保险 郭心洁
编辑 | 符媚茹 张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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