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最后一场倒春寒里,我抱着装满设计图纸的牛皮纸袋穿过巷口。风铃木的紫色花瓣被雨打湿了大半,像揉皱的绸缎坠在青石板上。转角处那团滚着泥浆的毛球撞上我小腿时,我差点以为踢到了谁家遗落的旧棉袜。

它只有巴掌大的耳朵支棱着,顶端缀着两片樱花形状的淡粉绒毛——后来宠物医生说那是流浪时冻伤的痕迹。小家伙抖得比风中残叶还厉害,却固执地叼住我垂落的围巾流苏,湿漉漉的眼睛里映着便利店暖黄的灯光,像两枚被春雨沁透的琥珀。

宠物医院值班的姑娘说它顶多三个月大,后腿有轻微擦伤。我裹着护士借的毛毯蹲在观察箱前,看它把整个食盆拱得叮当响,奶油色的鼻尖沾满羊奶粉,突然想起设计图上总缺了灵气的卡通IP——这不就是会动的雪团子?

当它用痊愈的爪子扒开我熬夜画图的数位屏,歪头盯着屏幕里线条凌乱的草图时,某种奇异的默契在樱花初绽的深夜滋长。那些被甲方否定的方案突然在爪印与毛球的启发下鲜活起来,客户指着最终稿里那只耳朵带花的柴犬惊喜道:"这种破碎又治愈的感觉,正是我们想要的!"

如今它三岁了,仍会在下雨天叼来我的拖鞋端坐在玄关,仿佛还是那个在春寒里等待被捡走的毛团子。上周带它故地重游,风铃木的紫云落在它樱花色的耳尖上,它突然把滚满草籽的网球塞进我掌心,尾巴在石板路上扫出湿润的圆弧。

或许有些相遇早被春天写好,我们以为是人类在拯救流浪的生命,实则是毛茸茸的信使劈开料峭,把整个世界的温柔叼到了我们冻僵的指尖。就像此刻它正用沾着蒲公英的爪子扒拉我键盘,身后飘进窗棂的樱花瓣,轻轻落在三年前那卷浸透春雨的图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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