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客社:守望共同的尘世故乡
文 /林鸿东
1.
直至最近我才得知翔安蔡厝竟藏有一座新振兴洋楼。
新振兴洋楼的南侧还有两座大厝,可称为南厝与北厝。据文物资料记载,三座建筑均建于民国,建造者均为越南华侨蔡振兴。新振兴洋楼共有三层,设计独特:一层正面采用本地红砖大厝常用的塌寿造型,二层正面中部为典雅的柱廊,三层正面则全部为柱廊结构。这是一座中西合璧的柱廊式红砖洋楼。无疑,它是翔安区番仔楼建筑杰作之一。
北厝与南厝,现都被称为“蔡振兴宅”。两座大厝的门楣石匾均刻四字,据文物资料记载,分别为“竹林濡美”与“花萼联芳”。我现场观摩后,对“濡”字产生了疑问,经福州书法人李菁指点,再寻找书法字帖进行对比,确认此字实为“济”字。
“竹林济美”与“花萼联芳”,其用典均源自《幼学琼林》,如“竹林叔侄之称,兰玉子侄之誉”,“兄弟既翕,谓之花萼相辉;兄弟联芳,谓之棠棣竞秀”。“济美”一词则出自《左传·文公十八年》:“世济其美,不陨其名”,意指在前人基础上发扬光大美好传统。
两处匾额落款均为“民国甲戌年孟秋建 何调梅书”。经查证,民国甲戌年为1934年,即民国23年。何调梅,很可能指东山县杏陈镇前何村的民国书法家。东山的何调梅(1901-1985年),擅长左右两手同时书写书法作品。据传,何调梅曾被新加坡会馆誉为“东山县有史以来四大名家之一”。
新振兴洋楼与蔡振兴宅北南两厝,现已被营造成为一家名为“钦菜”的美食商号。这是一家既懂古建、古董又懂美食的商号,因它的主人是资深收藏人陈国辉。
2.
第一篇文章发表后,陆续接到一些反馈信息,告知我新振兴洋楼与两大厝的建造者并非蔡振兴。“新振兴”只是企业名或商号名。三座建筑的真正主人是越南华侨蔡陈石。
桐梓的朱心愿老先生帮我查到了蔡陈石的资料。据《翔安区侨界名人传略选登》一书记载:“蔡陈石,又名蔡石,福建同安县新店人(今属翔安区),1901年出生于家乡,1917年离乡赴越南西贡,投靠叔父学习经商。1928年,创立新振发进出口洋酒食品公司。由于他懂法语,在西贡中法商界颇具信誉,公司业务日益发展。蔡陈石热心侨社教育和公益事业,曾任闽帮诚志中学董事长,中法学校副董事长,并曾任西贡华侨总商会行商代表、福善医院总理等。他对于福善医院的整顿和西医的建设颇有贡献。1954年,蔡陈石当选为西贡中华理事会副理事长,连任福建中华理事会理事长。”
《同安县志》也记载了蔡陈石的事迹,具体为:“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朱陈造、蔡石任越南福善医院董事长,致力于该医院设施的补充和完善,在私立医院中首屈一指。”
在传略中,我们得悉,蔡陈石是叔父提携的,这就可以理解 “竹林济 美”的内在涵义了。“新振发”为蔡陈石名下所属公司之一,有村民称,“新振兴”也是其中一个。三座建筑建造时,蔡陈石已33岁,且在西贡的中法商界混得风生水起。然而尽管如此,我们依然无法确认,三座大座是蔡陈石叔父(其名不详),还是蔡陈石本人建造。
得知我在调查新振兴洋楼时,蔡厝的蔡建初先生联系到了我,并提供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文献证据,1952年的“土地房产所有证存根”。蔡建初是新振兴洋楼的邻居,他的爷爷是蔡陈石的亲戚,曾经在西贡帮蔡陈石做事,1947年逝于西贡。父亲 蔡熙成十四岁(1948年)被三叔带到西贡念书,呆了七八年,现为蔡厝最后一批归国华侨。
从 “土地房产所有证存根”看,因爷爷已逝,蔡建初家土地房产解放初时登记在奶奶陈官兰名下,共有七段,零零碎碎,大约三亩多。其中七段为生产用地,两段为非耕地(厕所)。两个厕所与一段田地正好位于新振兴洋楼边上,故注明“洋楼边”。其中一处厕所,位于新振兴洋楼西侧,其四至的东面清清楚楚标注为“蔡石”。也就是说,1952年,新振兴洋楼的产权人是蔡陈石。
种种迹象表明,新振兴洋楼与蔡振兴宅的建造者,其实就是越南西贡知名侨商蔡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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