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反内卷”风潮吹遍神州大地。
开年以来,大疆、海尔、美的等制造业巨头相继出台“反内卷”政策:
大疆深圳总部推行强制晚上9点下班政策,到点主管和HR轮番“赶人”;海尔被曝推行“强制双休”政策,规定周六严禁员工到岗,食堂同步停运;美的传言“规定18:20后不允许有人还在公司”,并禁止员工就餐后返回工位继续加班……
不止打工人,尚未步入社会的学生党亦被惠及。最近,全国各地开始逐步落实普通高中周末双休制度,多地甚至还在积极试点取消初高中晚自习制度。
而在社会层面,你会发现以00后为代表的新一代职场人几乎冲在“反内卷”第一线——“整顿职场”“反内卷斗士”,00后一个赛一个地拒绝社会竞争。
一系列“反内卷”现象背后,是国家宏观层面的“组合拳”:
早在2023年,最高法和人社部就已明确指出“996和007工作制违法”。
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将“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写入文件。2月25日,市场监管总局召集了京东、阿里等七大行业龙头,围绕整治“内卷式”竞争进行座谈。
3月16日,中办、国办印发《提振消费专项行动方案》,提出依法保障劳动者休息休假权益,不得违法延长劳动者工作时间。
除此之外,欧盟理事会于去年11月通过的《欧盟市场禁止强迫劳动产品条例》,更是起到了直接推动作用——该条例明令禁止超时工作生产的商品进入欧洲市场,倒逼国内厂商调整工作时间。
说了这么多,可能很多人会说:怎么“反内卷”这事儿,看上去跟游戏人毫无干系啊?
其实不然。早在2021年,游戏行业就曾掀起过了一波规模不小的“反内卷”浪潮。当年6月,腾讯旗下光子工作室群宣布设立周三健康日,要求员工在6点准时下班。随后,字节跳动、快手、4399、益世界、贪玩等多家互联网及游戏公司相继取消了大小周工作制。
阵势看起来着实不小,但因需要赶项目,当下保持大小周制度的游戏厂商仍然不少。
原因无他:利益与现实使然。
众所周知,以游戏为代表的互联网行业一直都是加班和996的重灾区。与客群稳定后只管做生意的传统制造业、服务业不同,游戏有其特殊性——作为一种文娱产品,游戏时刻面临着玩家审美疲劳、用户流失等客观问题;而想要保持新鲜感,厂商就只能源源不断地创作新玩法、制作新内容。
因此,为了赶版本节点、争取产品早日上线,游戏人日常把咖啡当水喝,打足了鸡血赶进度。去身边打听打听,入行有些年头的一线开发人员,有几个没在公司睡过行军床、熬过大夜?
没办法,互联网就是这么一个“急吼吼”的行业。
在游戏行业供小于求的那些年,游戏人争先恐后地抢着上线产品,疯狂跑马圈地,唯恐进度落后、棋差一着,原本属于自己的用户和市场就被竞品抢走了——这可都实打实地跟项目奖金和年终奖挂钩啊,谁能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呢?可不得咬着牙干吗?
到了行业逐渐饱和的这几年,大家的竞争意识更是只多不少。但这一回,形势却完全不同——当裁员、项目裁撤,甚至是公司解散如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时,游戏人就好比一头跟前有KPI胡萝卜,而身后又有优化大棒的驴,只能老老实实拉着磨盘为生计打转。
而对于由成百上千个游戏人组成的厂商来说,焦虑感和危机感只会更甚。
产品发布窗口、营销资源调配、游戏开发成本……项目制作周期背后不仅是紧锣密鼓、不容有失的上线排期,更关乎游企生存。
更重要的是,游戏作为一个竞争高度激烈、变幻异乎迅猛的互联网产业,几乎只能靠堆人力来探索下一个风口,稍有懈怠,你就会沦为落伍的“老登”。再加上日益成熟的AI技术给游戏发展带来了诸多变数,游戏人更加不敢任性躺平。
——你看,连一手打造《原神》这种超级爆款的米哈游联合创始人蔡浩宇都在前沿科技折腾,你有什么底气不继续精进技艺?你怎么睡得着觉啊?
所以你会看到,哪怕互联网和游戏是积劳成疾(甚至出现意外)最多的行业之一,但也没听说有哪家游戏厂商采取了什么实质性的“反内卷”行动。
但我猜,在这股前所未有的“反内卷”大潮面前,游戏行业也许终有低头的一天。
且不说回归家庭之后,我们的幸福感会得到多大提升,就说说加班本身能产生多大价值——请试着回想一下那些加班的日夜,我们有多少真正有效的工作时长?又有多少时间在进行无意义的内耗?事实上数据也足以说明这点:根据知名会计师事务所德勤2023年发布的《全球会议效率报告》,中国职场人年均浪费在无效会议上的时间达328小时。
更何况,游戏行业终归是个创意行当,与其坐在电脑前啃着手指枯等9点打卡下班(当然很多是公司硬性要求),还不如早点回家玩玩游戏,从生活中汲取创作灵感。
如今借着新的社会浪潮,游戏行业是时候把过去那套不健康的作息改一改了。
有从业者也在交流中表示,随着“反内卷”运动的不断推进,即便游戏行业的加班文化无法被完全根除,但常态化的996和大小周势必会有所好转。
是啊,连大疆都9点清场了,离游戏人正常上下班的那一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