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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哺育了亿万华夏儿女,黄河也是一条曾经带给我们苦难的河流,黄河水患曾经让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西汉是黄河泛滥成灾的时期,从汉文帝开始,直到王莽时期,有文字记载的就有九次水患记录。
正是在跟黄河水患的反复较量中,政府逐渐摸索出了一些科学合理的治黄经验。
一、西汉时期的黄河水患
从史料记载来看,西汉时期的黄河水患要远远多于先秦时期。史上记载的汉朝第一次黄河水患发生在汉文帝时期,当时黄河下游的酸枣县发生决堤,河水冲垮了金堤。
在两汉时期的十七次黄河水患中,除了汉灵帝时期的金城(兰州)水患是发生在黄河上游以外,都是发生在黄河下游地区。西汉的黄河水患集中在冀鲁交界地区,北边在魏郡、清河,南边在平原。
黄河水患给黄河下游沿岸的居民带来沉重灾难。
《汉书》中记载,公元前138年,山东的平原发生水患,水灾波及19个县,受灾人口达到66万人。水灾再加上粮食欠收,竟然出现了吃人的情况。
《沟洫志》中记载,鸿嘉四年,渤海、清河、信都都遭遇水患,洪水漫灌了三十一个县,冲毁了官亭民房四万多所。
《河渠书》记载,元光三年,濮阳的瓠子决堤,二十多年都没有堵住决口。从汉平帝元始年间开始,河汴决堤,黄河南侵,一直持续到东汉明帝时期,在长达60年里,河汴地区,一片汪洋,兖州、豫州的人民,深受水患之苦。
黄河决口不仅给政府人民带来灾难,也给黄河河道带来了变化。汉武帝时的瓠子决口,使黄河改道淮河入海,长达二十多年。直到20年后,汉武帝动员全国人民堵住决口,黄河才再次经魏郡县、清河入海。
二、西汉黄河水患的形成原因
西汉时期的黄河水患,既是天灾也是人祸,既有恶劣气候因素的影响,也有人为因素的推动。
水土流失、泥沙淤积
黄河之所以会频繁决口,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黄河在中上游的黄土高原地区,挟带了大量的
泥沙,这些泥沙不断积淀,造成下游河道的淤积,甚至形成危险的地上河。黄河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泥沙呢?
就是因为人类的生产活动,对黄河上游沿岸的植被造成破坏。在秦和西汉时期,政府为了巩固北部边防,都采取了屯兵制,迁移大批内地百姓到北部边境,一边生产,一边防备匈奴进犯。
《史记》中记载,秦始皇派将军蒙恬北击匈奴。在榆中到阴山地区,设置了四十四个县,在黄河边上筑造要塞。迁徙很多犯了法的人,到边塞去戍边。
到了汉武帝时期,匈奴的浑邪王杀死了休屠王,率众降汉。汉武帝将他们安置在陇西、北地、河西地区,又迁徙了很多关东的贫民过去。
当时屯田的区域,大部分分布在黄河中上游两岸。这些新增的人口,在黄河两岸开垦了大量的土地,将原来的游牧区变成了农耕区。当时盲目、无序的生产活动势必会对植被造成损害。
失去植被保护的黄土,便被雨水、河水带到了黄河下游,造成下游地区河道的淤积。
伴随着黄河泥沙的沉积,下游的河面越来越高,形成名副其实的“地上河”。这些“地上河”给两侧的堤坝带来极大压力,一旦水量增加,河水暴涨,堤坝就会决口,水患就形成了。
泥沙淤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下游人民大量引水灌溉,黄河下游水量变小,水速变慢,泥沙便沉淀下来。
河堤狭窄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人们就开始用筑堤的方式来约束洪水。原先的河堤距离河面很远,比如战国时期的齐国河堤有二十五里之宽,赵国和魏国也都有二十里之宽。
到了汉代,人口逐步增加,出于对肥沃土地的渴望,人们纷纷围河湖造田,这样河堤的距离越来越窄。为了防备水患,人们又在堤内造堤,结果河床越来越窄,甚至失去了泄洪的功能。
一旦水量激增,便会冲破河堤,泛滥成灾。
气候异常
反常的气候条件,也是造成黄河水患的重要原因。近年来,许多学者纷纷提出气候变化与黄河水患的直接关系,并取得了一定研究成果。比如高建国就认为两汉时期是中国历史上的灾害多发期,黄河水患与之有关。
杨振红则认为汉文帝之后日趋变冷的气候,是造成黄河水患的重要原因。
据《汉书》记载,西汉初年灾害性天气频繁出现。文帝四年六月,天降大雨雪。文帝后三年秋,下了三十五天的大暴雨,陕西蓝田出现山洪,冲毁了九百多家民居。
武帝元狩元年十二月,大雨雪,民多冻死。昭帝始元元年七月,下大雨,一直下到十月。成帝建始三年秋,大雨下了一个月。
这些灾害性的天气导致黄河水量短时间内突然增加,再加上黄河中游流速减缓,导致泥沙沉积,因而泛滥成灾。
人为原因
西汉时期的水患,除了天灾因素之外,还有人祸。
公元前132年,黄河在濮阳瓠子( 河南濮阳市西南) 决口,滚滚东去的洪水淹没了大量民居良田。
汉武帝派汲黯、郑当时去堵瓠子决口,防止洪水四溢。这本来是一个比较好的治水策略,却因为田蚡的从中作梗而没有执行。
田蚡因为一己之私,劝阻汉武帝放弃了堵塞瓠子决口的治黄方案,造成二十年间,河患不断,严重地影响了农业生产,给灾区的人民带来沉重的灾难。
《汉书食货志》记述当时的情形说:“是时,山东被河灾,乃岁不登数年,人或相食,方而三千里。”尤其是濮阳一带,尽成泽国,饥民蜂起,民怨沸腾。
汉武帝不仅偏信田蚡的一己之言,丧失了治水良机,而且还迷信奉神仙方术,想用方术沟通人神的方式治理水患。
他不仅祭祀苍天,祈求上苍消除水患,而且让大量方士参与到治水过程中去。这样的神操作,不仅无助于解决问题,反而贻误了战机,让黄河水患日趋严重。
三、西汉政府的治黄方略
西汉是黄河水患比较严重的时期,也是中国历史上治理黄河水患比较有效果的时期。在治理黄河水患的过程中,西汉政府继承应用了前人的治水经验,也实践摸索了许多新的方法。
分析西汉时期的治黄方略,对于今天的黄河治理,洪水防治都有重大的价值。
堵塞决口
从史料记载来看,堵塞决口这种古老的治水方案,仍是西汉政府治理水患的主要方式。
公元前168年,酸枣河决堤,汉文帝在东郡组织了大规模的民力堵塞决口,最终避免了洪水泛滥,保住了东郡这座粮仓。
西汉最严重的两次水患发生在汉武帝时期,而汉武帝的两次治理水患都采用了堵塞决口的方式。
公元前132年,瓠子决口,河水泛滥,汉武帝派汲黯、郑当时去治水。汲黯、郑当时组织大量民力,全力堵塞瓠子决口,但水流太急,刚堵上的口子,马上又被冲开了。后来汉武帝听信田蚡的话,停止了治理。
直到公元前109年,汉武帝终于下决心治理黄河。他让汲仁、郭昌发动了数以万人的民力,全力堵塞瓠子决口。汉武帝本人也亲临现场,指挥堵塞工程。
公元前29年 ,黄河在馆陶和东郡金堤决口,河堤的负责人王延世负责堵塞决口。他采用的方法是:用长四丈、粗九围的竹笼,中间盛满小石子,由两只船载着竹石笼一起沉入决口。
王延世的这种堵塞决口的方法 ,一直到了近现代人们仍在使用。
加固河堤
加固河堤是西汉时期治理水患的另一个重要手段。
根据《后汉书 ·王景传》记载,当时已经设有专门官员和民工,负责筑堤护堤。
不仅有专人负责河堤,而且对于河堤的尺度,都有明确的规定。按照《汉书 ·沟洫志》的记载,当时的河堤有四五丈高,这样的高度已经接近现在黄河大堤的高度了。
公元69年,汉明帝组织了十万民力,派王景和王昊修筑堤坝,对黄河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综合性治理。这次治理行动,不仅整治了河道和沟渠,还筑起了一道千余里的黄河大堤,让黄河水患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时期。
贾让治河三策
贾让是西汉著名的治黄专家,他在历史上第一次提出全面治理黄河的建议“治河三策”。
贾让认为,人类不应该与水争地,应该以“宽河行洪”为主导,施行“治河三策”:上策滞洪改河,中策筑渠分流,下策缮完故堤。
在贾让看来,治理黄河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人工改河、修建滞洪区的方式,让洪水自然分流。
这种治水思想会让人想起大禹治水中的“洪水宜疏不宜堵”,可以说是对常规治河方式的明确反对。他还最早提出了移民防洪的概念。
中策的要点是要建造沟渠,对洪水进行分流,在贾让看来,如果上策不能实现,可以采取相对保守的穿渠分水之策,不仅可以分流洪水,而且可以灌溉农田,造福百姓。
在贾让的治河理念中,加固堤防、堵塞决口是最为被动的下下之策。
不断地加固堤防,堵塞决口,虽然可以保得一时安宁,但却使得河道越来越窄,堤坝越来越高,反而会阻碍洪水的下泄。
今天读到贾让的治河三策,都不由地让人心生敬意。贾让不仅是一个治黄的专家,也是一个思想家。
贾让对治理黄河的见解,既是建立在专业实践经验之上,也是建立在哲学思想之上,难怪古人评价说:“治河之策,贾让为千古之龟鉴”。
结语:
从西汉政府治理黄河水患的实践经验中,我们可以得出几条经验教训。治理黄河的根本,在于维护好黄河中上游的生态平衡,不要人为地破坏上游的植被,造成水土流失。
治理黄河是一个全面系统的复杂工程,切不可盲目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抓不住问题的关键。
治理黄河一定要化被动为主动,要把工作做在前面,要防患于未然,而不是被动的疲于应付。
参考文献:
《史记》
《资治通鉴》
《后汉书》
《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