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稚在医学界是一个响亮的名字,“林巧稚杯”是中国妇产科领域的最高荣誉,是所有从事妇产医学工作者的毕生追求目标。荣誉背后通常都有非凡的人生经历,林巧稚一生未曾婚育,却在无数家庭的记忆里镌刻下“母亲”的温暖印记,她用双手托起五万多个新生命的曙光,用医者的仁心与执着,在中国妇产医学的荒原上开辟出一条希望之路。
1901年,林巧稚出生在厦门鼓浪屿一个开明的教师家庭中,五岁时她目睹母亲因子宫癌离世的场景,如同锋利的刻刀在她幼小心灵上划下伤痕,在那时她就立下了救死扶伤的志愿。父亲曾留学新加坡,在思想上拥有西方教育理念,让女儿在重男轻女的社会环境中依然获得了学习英文与新知识的机会,父亲的开明如同暗夜中的灯塔,指引她冲破封建枷锁。
1919年,林巧稚在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留校任教,但她没有放弃医学追求,1921年她迈入北京协和医科大学考场,这里成为她人生的重要转折点。考生们正在紧张答卷时,一位考生中暑晕倒,林巧稚全然不顾这个苦等多年的求学机会,毫不犹豫地放下试卷施救,就在她以为自己无缘协和医大时,一众老师给出的“医者仁心”评语,破格录取了这位没有完成试卷的考生。
在协和医学院的八年求学时光里,林巧稚表现出执着的学术追求,她以全优成绩成为中国首位获得“文海奖学金”的女性,并获得医学博士学位,毕业后她将妇产科医生的白大褂作为“嫁衣”而终生未婚,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到钻研妇产医学中。当时中国婴儿死亡率高达20%,产妇常因接生婆的不洁操作而面临产褥热威胁,这一现象时刻提醒她作为一名医者的责任与使命。
1930年,初出茅庐的林巧稚完成了职业生涯中一个平凡却意义非凡的接生任务:在北平协和医院产房里,29岁的华静诞下一名男婴,正是后来被誉为“杂交水稻之父”的袁隆平。三十年后,袁隆平用杂交水稻技术养活了亿万人口,而当年为他剪断脐带的手,早已托起无数改变时代的生命,冰心的三个孩子、林徽因的子女相继在她的呵护中诞生,在她的手里串联起半个世纪的中国精英图谱。
抗战时期,在协和医院被日军占领的黑暗时刻,林巧稚在小巷里挂起了诊所招牌,她冒着炮火出诊八千余次,诊包里除了医疗器械,总藏着接济贫苦患者的钞票。她“倒贴式”行医让诊所始终处于亏损,却为战乱中的女性筑起生命方舟,而那些密密麻麻记载着八千多个病例的笔记本,后来成为新中国妇产医学的重要研究资料。
新中国成立后,林巧稚三次拒绝登上天安门观礼台的机会,当北京市长彭真亲自邀请她参加开国大典时,产房里正有位胎位不正的产妇需要守护:“我的手术台就是最光荣的观礼台”,这句话道出了她超越时代的价值选择。1955年当选中国科学院首位女院士时,她仍坚持在门诊看普通号,诊室墙上“贫富同视,药费自定”的毛笔字,让无数贫寒产妇热泪盈眶。
在医学探索的道路上,林巧稚率先将剖宫产技术引入中国,攻克新生儿溶血症的治疗难题,面对被宣判“必须切除子宫”的孕妇,她顶着压力选择保守治疗,六个月后亲手接生出一位健康的男婴。她敢于打破常规的勇气,源自她对每个生命的敬畏,当其他医生着眼于病灶时,她永远先看见病床上那个渴望成为母亲的灵魂。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林巧稚不断打破医学禁区,她是中国首位女妇产科主任,编写了首部《妇科肿瘤》专著,手术台边的记录本里,密密麻麻写着15000多例病例,她的敬业与专注精神对钟南山产生了深刻影响。林巧稚与钟南山的母亲廖月琴同为协和校友,钟南山院士回忆童年时,总亲切地称林巧稚为“姑婆”,这份跨越世纪的医学情缘,在两位院士身上得以延续。
1983年,林巧稚在协和医院与世长辞,享年82岁,灵堂里摆放了五万多朵白花,每一朵都代表被她托起的新生命。当杂交水稻的稻浪拂过神州,当突破呼吸病学守护人类健康,代表林巧稚播种的生命之火仍在传递,这位没有子女却被称为“万婴之母”的医者,将“母亲”这个身份升华成超越血缘的大爱,书写出永恒的生命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