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自行车是外卖、快递小哥的“标配”工具。据统计，上海现有10万名快递从业人员、30万名外卖从业人员，即至少40万辆电动车。
快递、外卖骑手长期走街串巷，电动车使用频率高、电动车更换需求也高。由于长期用车，他们对电动车的速度、续航、载重有较高要求。如果能通过政策支持他们优惠换车、选择安全合适车型，不仅能扩大电动车市场规模，也能进一步保障骑手的生命安全。
但是市人大代表邵洁调研发现，上海实施电动自行车以旧换新补贴政策以来，外卖小哥、快递小哥对这一政策的使用率较低。个中原因是什么？
外卖快递骑手知晓率不高
去年10月，上海推出电动自行车以旧换新补贴政策，鼓励个人用户报废旧电动自行车并购买新车。
记者查询发现，该政策针对在沪注册登记的电动自行车个人用户，提供一次性500元的购车立减补贴。政策发布后，“上海商务”官方微信公众号，以及各区商务微信公众号公布了相应的换购点位、换购品牌和换购程序。经过几轮信息发布，公布的换购点位记录达1000家，涉及依莱达、九号、爱玛等品牌。
按照政策要求，自2024年10月16日至2025年6月30日期间，消费者需提供本人身份证明、电动自行车旧车（含电池）及非机动车号牌，到政策实施销售门店，实名认证后，填写旧车登记信息，经核实符合条件的，销售门店在销售新车时直接给予个人用户一次性定额立减补贴500元。
“我知道有‘国补’，但不知道电动车也有‘国补’。”美团外卖小哥王军去年刚换了一部电动车。此前他的坐骑是一部依莱达，“当初花2500元买的，我骑了3年，后来在修车行折旧150元。现在我换的是台玲，花了3000元。”王军说，如果他知道有电动车以旧换新政策，肯定会考虑。“但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说明没有宣传到位嘛。”
记者发现，很多外卖骑手并不知晓“以旧换新”政策。在“上海商务”公布的换购点位，很少见到快递外卖人员来换购，甚至来咨询的骑手也很少。长宁区一家车行主要销售型号是“台玲”“新大洲”，车行老板直言：“来我们这里换购的都是居民用户，没有快递人员。”
邵洁表示，上海民建曾以静安区快递、外卖从业人员为调研对象，通过实地走访和问卷调查方式，对电动车以旧换新政策执行进行调研。根据问卷调查和实地走访的分析发现，辖区快递、外卖从业人员中，超过32.3%的被调查者知晓上海电动车以旧换新补贴政策，但仍然有22.1%的被调查者不知道相关政策，“这说明政策知晓度尚未达到理想水平。”邵洁说。
实地走访中，销售门店工作人员表示，前来的消费者多数为同事、朋友推荐，大多数消费者在网上好像“刷”到过这一政策，但对具体内容没有深入了解过。超过50%的被调查者表示，对以旧换新政策覆盖的车型和品牌不清楚，仅有33%的被调查者表示了解该信息。“当下的网络充斥着各类繁杂信息，大家的注意力有限，如果相关政策的宣传力度、宣传深度不够，很容易就会被其他信息淹没。”邵洁说。
少数几个车型较难满足需求
那么，电动车“以旧换新”补贴对外卖、快递人员有吸引力吗？
记者采访多位骑手了解到，刚入行的新骑手一般会选择租车、或者买二手车。租车价格通常在400多元，手续相对简单。二手车的价格则在1000元左右。
95后小林送外卖已有半年，他是从老乡同事那里买的二手车，“老乡不做骑手了，把他骑了一年多的电动车1000元卖给我。”小林说，一年后他会考虑换一部新车，希望那时还有“以旧换新”政策。
记者采访发现，尽管租车、买二手车占一定比例，去门店购买新车的骑手仍占大头，且更换频次很高。“跑的时间久了，电机容易报废，这时就要换新的车。”饿了么一配送服务站站长告诉记者，外卖和快递行业对电动车的使用强度高，车辆的更新频率也相对较快。调查数据显示，超过60%的外卖小哥和快递小哥每2-3年就需要更换一辆电动车，部分使用强度更高的从业者甚至每年都需要更换。
跑外卖业务5年多的阿坤说，这几年他已经更换了3部电动车，一部比一部贵，“毕竟好的座驾，让你跑得更快、也更安全。”阿坤告诉记者，如果要更换下一部，他会考虑“以旧换新”，不过他也坦言，“不知道我想要的车型是不是在补贴范围。”
记者调查了解到，与普通用户相比，快递、外卖骑手购买电动车考虑的因素更多一些，比如后座能否放得下餐箱、续航电池是否够用、办理牌照手续是否便捷。骑手们较青睐的品牌有台玲、新大洲、欧通等。如果在意速度，一般会选择黑骑士等品牌。
另外，骑手们会算一笔账。有人认为，与以二手车转卖价格相比，在“以旧换新”换购门店可能折旧价不高，即使算上500元补贴，并没有多少优惠。有的骑手担心实施补贴政策的车型是否会按原价卖，这与打折销售的车价似乎相差不大，后者手续还不用那么麻烦。有的骑手对“以旧换新”具体政策不是很清楚，以为折旧和补贴是二选一，而不是叠加。
调查问卷显示，快递、外卖从业人员中，超过38.2%的被调查者对电动车以旧换新政策满意，20.5%被调查者不太满意；仅有35.2%的被调查者对补贴额度感到满意，20.5%的被调查者不太满意；仅有32.3%的被调查者对以旧换新的电动车品牌类型感到满意。
采访中，多位骑手明确表示，目前的补贴政策更偏好对全体居民的补贴，对于快递和外卖从业人员未有针对性的政策补贴。同时，以旧换新的电动车品牌大多为该品牌下某个固定车型，较难满足快递外卖骑手的需求。
记者发现，对换车消费者来说，目前的换购点位还未充分挖掘，支持以旧换新的店铺数量还是太少。通过“企查查”查询，上海地区电动车相关企业存续近2万家，电动车个体工商户约2250家。而目前“上海商务”公布的参与以旧换新的店铺约1000家。这些店铺也并非都能让消费者如愿。记者致电公布名单中的普陀区一家修车铺，店主告诉记者，店里出售新大洲、9号等型号，目前还未准备好关联“以旧换新”政策，要等两个月后才能拿补贴。有的车行只挑出一两种车型参与“以旧换新”政策，车行老板直言，“外卖小哥不会到我们品牌店里来买车”。
代表调研发现，部分商户经营者反馈，因为不满足以旧换新的活动门槛或条件而无法参与；另外，商户经营者对于不同的电动车品牌有不同的市场策略，参与以旧换新的品类会做具体限制，以避免影响品牌推广；还有经营者认为参与活动带来的利益不足以吸引他们，没有参与意愿。
“问卷调查和访谈结果都说明，本市电动车以旧换新补贴政策补贴和型号选择较少，对快递外卖从业人员安全换车意愿促进不大，政策还有进一步完善的空间。”邵洁说。
好政策如何惠及更多骑手
如何让以旧换新政策惠及更多快递、外卖从业人员？
“快递、外卖骑手是电动自行车的高频用户，也是一批有特殊需求的用户群体。”邵洁建议，增加对快递、外卖从业人员的专项补贴。对于快递、外卖从业人员所需的高性能、长续航车型，可适当提高补贴金额，以更好地满足他们的需求。同时，优化车型选择。鼓励电动自行车生产企业根据快递、外卖从业人员的实际需求，研发更多符合政策要求的车型，并纳入补贴范围。政府可以与生产企业合作，共同推动新车型的研发和推广。
除了产品车型的优化，服务环节也很重要，“实施‘以旧换新’，要简化手续流程。”邵洁建议，整合以旧换新政策的相关环节，提供一站式服务。例如，设立专门的以旧换新服务点或流动服务车，方便快递、外卖从业人员就近办理旧车交投、新车购买和注册登记等手续。同时提供金融支持，鼓励金融机构为快递、外卖从业人员提供购车贷款服务，并给予一定的利率优惠或贴息支持。
电动自行车以旧换新政策已实施5个多月，还有很多骑手并不知晓这一政策。“好政策要加大宣传。”邵洁认为，通过社交媒体、户外广告、社区公告等多种渠道广泛宣传，确保快递、外卖从业人员充分了解政策内容和操作流程。同时设立专门的反馈渠道，收集快递、外卖从业人员对以旧换新政策的意见和建议，根据反馈情况及时调整和完善政策内容。“只有看到这一群体在电动车使用中的真实需求和痛点，才能为外卖、快递小哥提供更好的有针对性的解决方案。”
在邵洁看来，外卖电动车非法改装一直是整治的老大难，如果能从源头优化“以旧换新”补贴政策，不仅可以持续激发快递、外卖骑手对新车的需求，从而扩大电动车市场规模，促进电动车产业的发展。更重要的是，能够推动快递、外卖骑手更换老旧、存在安全隐患的电动车，转而使用符合国家安全标准的新车，这样才能进一步减少因车辆故障导致的交通事故等安全事故，保障从业人员的生命财产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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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王海燕
微信编辑： 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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