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陆弃
2025年春天,一则来自共同社的采访让世界再次瞥见“科技神话”埃隆·马斯克那副精致而复杂的政治面孔——他的父亲埃罗尔·马斯克直言,自己的儿子曾痛斥特朗普“邪恶”,却在拜登政府一次活动中将他排除在外后,态度瞬间转弯。这番爆料并非来自敌对阵营,而是来自家人,意味深长。
这位在硅谷被奉为“钢铁侠”的亿万富翁,曾高调宣称中立、宣扬“人类共同命运”,如今却成为美国极右政治势力的核心盟友,甚至直接插手联邦政府机构改革,亲自主导特朗普政府的“效率部”以大规模削减公务员、整顿五角大楼为目标。他的转向既是技术资本对传统政治权力的回收实验,也是全球科技治理与权力结构重组的缩影。马斯克不再只是一个企业家,他正成为美国政治未来方向的“算法”。
这起“转向事件”的节点,发生在2021年。当时拜登政府组织了一场关于美国电动汽车未来的白宫会议,通用、福特等老牌车企赫然在列,特斯拉却被排除在外。对于一家几乎独立撑起美国新能源神话的公司来说,这是极大的侮辱,也是赤裸裸的政治信号。马斯克不理解:自己代表的明明是未来,为什么却被传统体制关在门外?于是他的立场瞬间转变。
讽刺的是,这位曾称特朗普“邪恶”的科技巨头,如今却成了特朗普政府内部最具权力的影子顾问。他推动削减联邦预算、裁撤冗余部门,重新设计数据治理体系,并提出将大部分政府数字系统交由“更高效”的私营科技公司运营。在他描绘的未来中,国家不再由文官主导,而是由算法、人工智能和自动化逻辑驱动。一切不讲效率、不服从模型的数据源,都将被“优化”。
这一套听起来颇具硅谷技术理想主义色彩的方案,本质却是对民主制度的一种深层威胁。马斯克并非在“优化国家”,而是在将国家私有化,将政府变成服务于超级资本的数据中枢。他通过对联邦系统的“技术整顿”,植入自己的公司、产品、协议、软件和思维方式,从根本上改变了政府与民众之间的关系。他是政权更迭中最大的赢家,而特朗普,只不过是一个允许他入场的钥匙。
而更深刻的讽刺,是马斯克政治立场的“条件反射式”转向——他不是因为信仰改变而靠近特朗普,而是因为被拜登“晾在一边”才彻底倒向右派。这种赤裸裸的利益反应机制,揭示了美国政治现实的另一个残酷侧面:在真正的权力游戏中,理念是幌子,站队才是规则。马斯克没有变得更保守,也没有真正认同特朗普,而是选择站在那个能让他继续扩张权力的战壕后面。
这类由私利驱动的政治翻转,不仅让马斯克暴露出作为“新技术寡头”的本质,也让民主党在科技联盟上的幻想彻底破灭。拜登当初试图用传统产业路线重新整合新能源布局,却未能预见一个事实:像马斯克这样的科技帝王,不接受半边红利,不容忍象征性支持。他要的不是政策倾斜,而是绝对支配权。他要的不是对话权,而是决定权。他不做宾客,只做主人。
而今天的国际局势,也让这场“马斯克—特朗普同盟”显得更具战略风险。在俄乌战争、以巴冲突、红海局势、亚太博弈全面升级的当下,美国政府本应强化制度稳定、凝聚精英共识,但马斯克式的“极端效率主义”却在大卸国家机器。他削预算、裁文职、合并军区,表面上是节省开支,实际上是将美军体系商业化、平台化——削弱机构,强大系统,撤掉官僚,植入算法。其结果就是:国家变轻,资本变重;权力透明,责任模糊。
在这种架构下,国家机器越来越像一台自动驾驶系统,而真正握着方向盘的,是那位“永远不下车”的科技巨人。而这种模式一旦输出,将给全球政治带来深远影响。想象一下,如果马斯克未来借助星链、xAI、Neuralink、特斯拉能源系统与SpaceX通达全球,再通过美国对外政策强推这些技术平台入驻其他国家政务系统,那美国霸权将从军事与金融,扩展到“技术监管主权”。届时,一个国家不再需要被占领,只需被“接入”。
而这一切,源于一个被白宫会议排除在外的决定。马斯克并不忠诚于某个党派,他忠诚于让他持续扩张的那个秩序。在被“主流体制”拒绝之后,他选择颠覆那个体制。这不仅仅是权力争夺,更是一场政治逻辑的换代。他是旧秩序的背叛者,也是新结构的缔造者。但这个新结构,是不是民主?没人敢保证。
从怒斥“邪恶”到拥抱“效率”,马斯克的政治路径像极了硅谷的产品更新——旧系统不满意,就重启;不被采纳,就改写协议。他要的不仅是未来的形状,更是由谁定义未来。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些被技术神话吸引的人,终将发现,他们追随的不是希望,而是一个利润永动机里的螺丝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