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华东师范大学原党委副书记、中国社会学会原副会长吴铎先生因病医治无效,近日逝世。今天下午,吴铎先生追思会在华东师大举行。

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院长文军教授写了一篇悼文,追忆他的恩师吴铎先生。本报授权发布。

2025年2月8日,这是一个最令人悲伤和心碎的日子。我最敬爱的导师吴铎先生因病医治无效在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逝世,享年92岁。

得到这个噩耗时,我正带领学生在云南省寻甸回族彝族自治县的苗寨开展寒假社会实践活动,寒风凛冽,但恨不得马上飞回去能够最后看一眼亲爱的吴老师。然而,吴老师的家属告诉我,遵循吴老师生前遗愿,丧事简办,不发讣告,不开追悼会,不举办遗体告别仪式。

就这样,一个学界巨星悄悄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亦如秋叶般静美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他曾经倾其一生,带领我们不断探索发展真谛的“社会”,可那盏指引过无数学子的明灯,早已将光芒镌刻在中国社会学的星河之中。


中国社会学自20世纪70年代末恢复重建以来,其学科发展状况一直与中国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是紧密相连的。我一直认为,社会学学科的繁荣是一个国家成熟的标志,是实力的象征,也是自信的体现。作为中国大陆最早恢复重建社会学的高校之一的华东师范大学,其社会学学科具有悠久的历史。自1913年以来,沪江大学、大夏大学前辈的开拓性贡献为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学学科各专业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可以说,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学学科是历经百年发展的根基雄厚的学科。1979年中国大陆恢复重建社会学之初,在时任中国社会学会顾问言心哲教授带领下,吴铎老师就积极响应,并在华东师范大学率先建立了社会学教研室,又于1982年成功获得全国首批社会学硕士点,成为改革开放后中国社会学恢复重建后的重要开拓者之一。

2009年,在纪念新中国成立60周年之际,吴铎老师曾说过:“要准确理解当代中国社会学,必须将其置于当代中国社会发展的进程中进行考察”。“社会学在我国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一门学科发展的意义,而成为社会历史发展的一面镜子,生动而深刻地揭示了社会曲折前进的历程”。

的确,社会学的命运不仅仅与一个国家和社会的发展状况紧密相连,而且还与个人的成长息息相关。吴铎老师晚年写了一篇《我的“人生社会学”》的文章,该文以六篇短文的形式记录了他自孩提时代以来留下的令人难忘的生活记忆片段,这不仅是一位老社会学家的人生思考,更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发展的见证。吴老师说:“作为一名年届九旬的社会学者,我们将研究社会、社会关系、社会结构、社会发展等,概称为社会学;社会和人的存在是辩证地统一,当我们将视线和研究的重点转向个人的时候,就会深深地感到:个人的人生道路,就是微观层面的社会和社会变迁,也可说是一部属于个人的社会学,或可称之为‘人生社会学’”。

阅读吴铎老师的这篇文稿,令我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他孩提时期的苦难记忆,青春洋溢的芳华呈现和老骥伏枥的精神气概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为吴老师众多弟子的一员,我感到深深的愧疚,这种愧疚不仅仅来自于我自以为伴随在吴老师身边30余年,却实际上对他的了解非常肤浅,更有甚的是,吴老师一辈子活到老,学到老,孜孜不倦,默默奉献于学术研究的精神可能永远让我无法逾越。每个人都在书写自己的“人生社会学”,而吴老师所书写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人生社会学,更是这个时代、这个国家的社会学。这也是他一直强调要建立中国特色社会学的人生使命之所在。

回顾恩师吴铎教授的一生,或许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先生与中国社会学如何一起成长的历史轨迹。它也是一个社会学者在大转型时代的人生社会学书写,其中更加渗透了其对中国特色社会学建设以及中国社会学该走向何处的深层思考。在人工智能、数字化浪潮席卷学界的今天,重读先生关于“人生社会学”的论述,愈发理解其深意——当宏大的理论范式遭遇具体生命经验时,真正的学术生长点方才显现。因为先生的“人生社会学”早已超越了个体生命史,化作了滋养学科年轮的有机质——当我们用Deepseek、ChatGPT等大语言模型分析社会发展态势时,他留下的人生社会学正在为冰冷的数据注入人性的温度。作为后辈的社会学研究者,更是作为他的一名学生,我们更应该接过吴老师的学术接力棒,不仅要在大转型时代书写好自己的人生,更要紧跟时代的步伐,为中国社会的良性发展和有序运行贡献出更多的社会学智慧和力量。

(作者为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院长、吴铎教授指导的华东师范大学1992级社会学专业硕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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