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交警和一座城

第170期

编者语：

晴天，雨天。

工作日，双休日，春节，每一个节假日。

在城市的车水马龙中，有这样一群人，他们身着制服，坚守在街头巷尾，成为了生活中一道独特而又不可或缺的风景线，他们就是普通交警。交警与城市，如同琴弦与乐章。他们的哨声是城市的晨钟，他们的身影是夜幕下的星光。

我们常常匆匆路过他们的身边，却未曾停下脚步，认真思考他们与我们生活的紧密联系。本期真水无香，我们为你讲述交警牟军革的故事，他从警34年，他说：“宁愿听人民群众的骂声，不能听事故家属的哭声。”

城市余晖下的交警（图片来自网络）

龙井市，隶属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位于吉林省东南部，长白山东麓，东南隔图们江与朝鲜相望，人口近14万。

在龙井，有一个让人欢喜让人忧、让人牵肠挂肚的交通民警，如果他连续几天没有站在路面上执勤，人们就会纷纷猜测，他是不是病了？会不会家里有什么事？

还有人会把电话直接打到交警大队，询问他是不是调离了交警去了其他执法部门？直到看见他又神采奕奕地出现在路面上，用干练有力的指挥手势疏导交通，人们才会放心。

龙井交警执勤中（图片来自网络）

他已经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交通警察，他是一座行走的信号灯，一道保障百姓出行安全的“护身符”。

他的脑海里装的全是国道、省道和县道上的危险路段，不管有多少台车，每台车几点发车，经过什么样的路段，停在什么位置，哪台车没有按时归位，他都会如数家珍般在心里过一遍，直到确认都平安无事，他才会睡觉。

他，就是把交通安全时刻都挂在心上的龙井市公安局交警大队开发区中队指导员，一个从警三十四年零四个月，兢兢业业在交通执法一线摸爬滚打，无私奉献一万两千多天的老交警牟军革。

2023年8月17日中午，烈日当空。牟军革像往常一样站在延龙公路上疏导着来来往往的车流。衬衫上浸着汗水。一个开车路过的女孩认出了牟军革，她把车停在一家超市门前，买了一兜冰镇矿泉水，打着遮阳伞穿过南来北往的车流将遮阳伞举在了牟军革的头上。牟军革回头看了一眼女孩，以为女孩遇到了困难需要帮助，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女孩将矿泉水递到了牟军革的胸前。

“叔叔喝口水吧。”

“姑娘，我不认识你不能喝你的水。”牟军革回答。

“叔叔，我认识您啊。”

“你怎么认识我？”

“我在民声街上幼儿园的时候，你天天领着我过马路。”

牟军革看着眼前的女孩想了片刻。

“啊，这都过去二、三十年了，那时候很多孩子都是我领着过马路，太多了，哪还能记得。”

“您不记得我，可我一直记得您呢。”

“姑娘，谢谢你！我这儿正忙着，咱们以后空了再聊。”

女孩见牟军革没接矿泉水，就拿出一叠纸巾让牟军革擦擦汗。牟军革接过纸巾连说谢谢！女孩说：“叔叔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别中暑了。”

这让牟军革想起了自己刚入警时的情景。那是1990年9月，牟军革通过公开招警考试，考入公安队伍。经过一个月的入警培训，他被分配到了交警大队城区中队。报到的第一天，他跟着中队长来到了民声街红绿灯十字路口。中队长先让他在路边观摩，自己走上岗台给牟军革演示了一套交警手势操，然后又让牟军革站到岗台上全流程操作一遍。还没等牟军革把手势操做完，中队长就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老一辈交警在岗亭上指挥交通（图片来自网络）

“从今天开始，这个岗台就是你的战斗岗位，希望你在民声街树立好咱交警的形象，不要辜负肩上的职责。”

民声街位于龙井市西部，修建于光绪末年，解放前为延平路，解放后改为民主路。1928年至1930年间，我地下党组织曾在此地创办《民声报》,为了纪念这份宣传抗日救国的报纸，1981年改为民声街。全街长850米，附近有市委、市政府和重要的商业网点，民声街对面，是全市在校生最多的东山小学和第一幼儿园。

望着中队长转身离开的背影，牟军革心想，“民声街，就是告诉我要多听民众的呼声，帮助民众解决遇到的困难。”牟军革在心里蓦然找到了工作的方向。

从那以后，牟军革在指挥交通之余开始留心横穿马路的群众。他发现，每天清晨急于过马路的都是送娃上学的家长，有的家长为了抢时间不惜抱着孩子闯红灯。牟军革发现后，当场对家长进行了批评教育，可这并没有阻止家长们闯红灯。

江苏灌云县公安局伊山派出所交警中队辅警侍东亮6年奔跑护学（图片来自网络）

一天，早高峰过后，牟军革走访了东山小学和第一幼儿园，在和老师们沟通时了解到，为了保证低年级的学生和学龄前儿童的安全，学校和幼儿园要求家长把孩子送到校门口交到班主任老师手上，放学的时候再由老师把学生领出校门交到家长手上。

牟军革找到了家长闯红灯的原因，他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让家长把孩子交给自己，自己再把孩子送到学校，这样不仅能解决家长闯红灯的问题，还可以保障孩子们的安全。

当天回家后，他把想法告诉了妻子，妻子听后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摸了摸牟军革的脑袋，是不是发烧在说胡话。牟军革明白妻子的想法，“现在每家每户都一个孩子，你领着过马路真要出了车祸，你不怕万一么？”他信心十足地说：“媳妇你就放心吧，我会把这些孩子当成咱自己的孩子，保证孩子们在我的手里不会出任何问题。”

从这开始，牟军革在路边看到行色匆匆的家长，就主动上前把孩子接到手里，并告诉家长自己是新来的交警，“我叫牟军革，以后如果家里有急事，可以把孩子交给我，我把孩子送到学校。”

全国各地越来越多交警在学校周边接送学生过马路（图片来自网络）

民声街出现了一道“爱心接龙”，从早晨七点开始，牟军革就一批一批地领着孩子过马路，孩子放学的时候，牟军革再把孩子送到家长的手上。这一送一接，就是大手牵小手的七年，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冬，牟军革都在。

不仅是每天接送孩子，民声街上的孤寡老人也是牟军革常年照顾的对象。有一个朝鲜族大爷无儿无女，每次都由牟军革搀扶着过马路，时间长了，牟军革了解大爷家的情况，就主动承担起了照顾老人的义务，直至老人去世。

牟军革的父亲也是一名警察，总听见有人表扬牟军革，他不相信儿子工作干得这么出色，调休时，悄悄坐公交车观察牟军革，观察了几次后，他确信儿子工作干得不赖，喜滋滋地回到家，让老伴炒了两个好菜，晚上等牟军革下了班，把他叫了回来。爷俩烫上一壶酒，父亲说：“儿子，工作就得这么干！”

“长白山上果树成行，海兰江畔稻花香”。这首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就广为传唱的歌曲《红太阳照边疆》，让海兰江名扬天下，海兰江已经成为龙井市的地理名片。滔滔江水宛如仙女手中的彩带，将小城龙井分成曲曲弯弯的南北两岸。

为了方便群众出行，也是经济发展的需要，当地政府在海兰江上架起了两座大桥，一座是龙门桥，一座是海兰桥。2024年5月6日，龙井市政府发布了一则公告：因对海兰桥及路面进行封闭施工，从5月10日起，临时封闭海兰桥，所有过江车辆需经龙门桥绕行。

牟军革所在的开发区中队承担了龙门桥两端疏导车流的任务。这个夏天，他自告奋勇又一次冲在了最前线，已经在龙门桥上坚守了60多天，脸被炙热的太阳晒得黢黑，朋友说他是京剧里的“黑脸包公”。

牟军革在给群众的车辆贴反光条

7月21日上午，市法院执行局法警金道木（化名）急切地打听着牟军革电话号码，当他从市公安局110接警员处得到牟军革的电话后，吊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11点10分。他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拨通了牟军革的电话。

正在桥上执勤的牟军革擦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看了一眼南来北往的机动车，快步走到桥头附近的一家超市前，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手机上显示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是不是又有车辆在路上行驶时出了事故？这些年他每每接到陌生的电话都是司乘人员打来的救助电话。

“喂，你好！我是龙井市公安局交警大队的牟军革，有什么事需要我帮您？”这句开场白牟军革每天都要重复十几次。

“哎呀，可找到你了，你可把我急坏了。”对方语气显得很急躁。

“您有什么事，请慢慢说。”

“我是法院执行局的，我姓金。中午下班的时候请你务必来法院一趟，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提醒你。”

“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讲？”

“你还是来一趟吧，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牟军革挂了电话，大脑开始搜索近期哪些事情跟法院有过交集。辅警小姜（化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指导员，桥那面有一辆拉煤气罐的车出了故障，停在路中间了。”牟军革听完愣了一下，这死热荒天的，可别出啥事，走，快过去处理。牟军革来不及多想。

正是午间高峰时段。几十辆跟在运输煤气罐车后边的机动车在龙门大桥上摆开了长蛇阵，后面的司机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情况焦急地按着喇叭。牟军革和小姜一边小跑，一边安抚着后车的司机。运输煤气罐的车正坏在桥头火车道道口上，司机满头大汗围着掀开机器盖子的车头抓耳挠腮。牟军革跑到司机前问，车上还有多少个煤气罐？司机回答还有二十多个。那还搁这儿修啥，赶紧把车推到安全地带。

牟军革挥手把机器盖盖上，命令司机上车，他和小姜在后边推车。火辣辣的太阳把柏油路晒得像一块软软的橡皮糖，车轮像黏在了上面似的。牟军革和小姜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车推到路边一棵树荫下。

给公司打电话了没有？还没打。牟军革拿出电话打给了燃气公司。“你赶紧把饭碗撂下，派一辆车到龙门桥南边把故障车上的煤气罐转移到安全地方，这辆车在这儿多呆一秒钟，附近的老百姓就多一分危险。”撂下电话，牟军革跳上车用手挨个把车上的煤气罐摸了一遍，嘴上不停地说，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半个钟头后，燃气公司的车来了，牟军革帮着司机把煤气罐全部倒到车上。看着车走远了，他又联系了附近的一家修理厂，让修理厂派拖车把故障车拖走。在等拖车的空档，牟军革连着抹了几把额头上的汗水，身上的执勤背心早已和肉皮贴在了一起。牟军革问司机，车出厂时是不是没做车况检查？司机低着头没敢看牟军革。牟军革的火气“腾”地上来了，“给你们做了多少次安全教育，就是不进盐酱儿，非得等出了事故才吸取教训。”

牟军革向辖区相关单位负责人宣讲交通安全

忙活了大半天，小姜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看着牟军革怒气冲冲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劝牟军革说，别发火了，都十二点多了，再不去吃饭，食堂该没饭了。听小姜说吃饭，牟军革想起约好了去市法院的事情，他平复了一会心情给金道木打电话，电话响着没人接。牟军革挂了电话。

食堂是市公安局自己办的民警餐厅，距离龙门桥不到一公里，在市公安局后院。中午开饭时间是十一点半到一点。往常十一点过个十来分钟，牟军革就催小姜先去吃饭，自己和另外一名辅警在桥上执勤，等小姜回来再换另一个人，自己每回都是最后去。

牟军革心里常念着年轻人容易饿，到吃饭点怕顶不住。等他去吃饭的时候，食堂里基本没有就餐的人了。他把满身灰尘的警服脱下来，在外面使劲抖一抖，然后从车里拿出胰岛素注射器，直奔卫生间。

牟军革患糖尿病已有二十多年，因为在交警执法一线作息时间没有规律，血糖一直没有控制好。前几年牙齿就已经全部脱落，才55岁的年龄，吃饭全靠一口假牙。他每天最后来吃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口假牙，怕年轻人吃饭的时候看到自己换牙影响食欲。

牟军革办公桌上的药

如果不是今年遇上海兰桥维修，他每天的工作轨迹是这样的：早7点50分上岗，8点30分下岗后到中队开工作部署会，会后下辖区巡逻。中午11点30分到市一中（初中）站岗，12点回中队吃午饭，稍作休息后，13点30分继续到辖区巡逻。

16点回中队汇报一天的工作情况，16点50分到17点30分到市三高中站岗，下岗后赶紧回中队吃口饭，18点30分再回市三高中站岗，直至学生都走进校园，他又开始到辖区巡逻。晚20点50分和22点还要回到市三高中站岗，直到最后一名学生安全地离开校园，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牟军革走访辖区学校

即便在海兰桥维修的这些日子，他晚间依然没有间断到三高中站岗。

这些年牟军革在新闻视频里，看到过不少学校门前发生的交通事故，那些惨烈的画面让他印象深刻。他想决不能让那些惨烈的事故发生在龙井，要不然孩子们寒窗苦读十几年就白费了。

中队长金勇哲这样评价牟军革：他心里装着的永远是别人的安危，唯独没把自己的年龄和身体健康放在心上。这些年大队和中队和他谈了多次，想要把他安排在工作强度相对较低的岗位，可他说啥都不同意。他常说：作为一名交警最大的欣慰，就是看到每一个家庭的亲人，都能平安归来。牟军革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北方当交警，有太多在雪中的执勤时光

刚吃过午饭，牟军革的电话又一次响起，是法院执行局金道木回拨过来的。

金道木知道每天上下班的路上看到的那个指挥交通的交警叫牟军革，但他从来没和牟军革打过交道。寒来暑往，冬去春来，牟军革身上的执勤服随着季节的更替不停地变换，但那张真诚的笑脸却始终珍藏在他的心里。牟军革来到金道木的办公室。

“你火急火燎地找我有什么事？”牟军革开门见山地问。

“有人要报复你。你迟迟不来，我已经把情况向你们局领导报警了。”

“谁要报复我？”

牟军革现场检查车载灭火器

金道木递给牟军革一瓶矿泉水，把上午发生的事讲给了牟军革。原来上午刚上班的时候，金道木在法院门前遇见了一个熟人，金道木热情地和那个人打了声招呼，那个人好像没听见一样转头就走。金道木又喊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才不情愿地回过身来。金道木走过去询问那个人：“好长时间没见面，你忙什么去了？”

那个人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把手机举到金道木眼前：“你认识这个人吧？”

金道木一看是牟军革的照片，疑惑地问：“你为什么存他的照片？”

那个人恶狠狠地说：“我要杀了他。”

金道木指着那个人说：“你别说疯话了，人家怎么招你惹你啦？”

那个人说：“就是他查出了我醉酒驾驶，法院给我判了六个月拘役，前天刚从监狱出来。我一想起他就想杀他。”

金道木开导那个人说：“那还不是你自己醉驾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说：“我找了那么多人跟他说情，他都不给面子，害得我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金道木说：“他是执法者，严格执法是他的职责，你不应该把自己犯错的结果强压在他的身上。”

那个人不耐烦地对金道木说：“我的事你少管，咱们慢慢走着瞧吧。”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法院。

金道木感到事态严重，回到办公室便开始打听牟军革的电话，得到电话后马上打给了牟军革，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牟军革来法院，他便驾车来到了市公安局报了警。

牟军革听完金道木的叙述，原本紧张的面容反而松弛许多。

“谢谢您的提醒，我以后在工作中一定加强自我保护意识。”

金道木见牟军革把他的提醒说得轻描淡写，就惊奇地问牟军革：“你不害怕吗？”

牟军革呵呵笑了一声：“怕有什么用，这么多年，我受到威胁不知有多少回了，可总得工作啊，干工作哪有不得罪人的。”

牟军革送迷路的老人回家

是啊！干工作哪有不得罪人的。就在不久前的一个早晨，牟军革带领两名辅警到东盛涌村执勤，在村头遇见曾被他处罚过的一名村民。这个村民看到牟军革后，走到牟军革面前用挑衅的口吻说：“你还活着呢。”

牟军革听得出来这个村民是对他上次的处罚一直耿耿于怀，就笑着回答说：“活着呢，你看我不是活得挺好的吗！”

牟军革语重心长地对这个村民说：“你对我有想法，我完全理解。但我是执法者，对违反交通法规者进行处罚是我的职责。每一个驾驶员都应该对他人的人身安全高度负责，绝不能图一己之快伤害他人。处罚的目的是让你吸取教训，不是和你过不去。”

这个村民态度蛮横地说：“你就是和我过不去。”

牟军革听完摇摇头说：“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宁愿听交通违法者的骂声，也不愿听交通受害者家人的哭声。”

后来，还是在东盛涌村，牟军革带队查酒驾，查处了自己的亲姐夫，姐夫看他一点情面都不给，就找村书记来说情，牟军革不仅没给书记面子，还当着村民的面对村书记进行了批评教育。这件事传到了那个村民的耳朵里，那个村民才理解了牟军革不是和自己过不去，自己的亲属违法，他都铁面无私。

牟军革进企业宣传交通安全知识

2015年，牟军革在日本打工的小妹妹，心疼哥哥每天早出晚归上岗执勤连个遮风挡雨的车都没有，就自掏腰包给牟军革买了一辆二手车，牟军革全家人非常喜欢这辆车，每天都把车擦得干干净净。看着牟军革开着车去上岗，家里人都很感激小妹妹。

不料，2017年春节大年初三，“咔嚓”一声闷响，驱散了一家人过节的喜庆气氛。这一天牟军革像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就来到了中队，按照中队的部署，他带着两名辅警在市内巡逻，巡逻结束时已经是午夜，他把两名巡警送回中队值班，自己开车回家。

妻子知道牟军革如果睡觉前不吃点东西会出现低血糖，就忙乎着给他热饭。饭热好了牟军革刚要动筷，就听到楼下“咔嚓”一声闷响，牟军革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就跑到楼下查看究竟，发现自己刚刚停在小区内的车挡风玻璃被石头砸出个大洞。

牟军革环顾四周想找到砸车的人，可附近除了昏暗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树影外什么都没有，他跑到路边大声喊：“是男人你就站出来。”

风声裹着远处传来的鞭炮声一阵阵撞击着牟军革耳膜，感觉到心跳在加快。妻子听到了牟军革的喊声，拿起他的大衣，跑到他的身边，“老牟，快把大衣披上，别冻感冒了。”牟军革转身看到了妻子脸上流下的泪水。妻子怕牟军革心里难受，就一边擦眼泪一边假装没事似地说：“这几年可能是岁数大了，一见风就淌眼泪。”回到屋里，小女儿的房间里传来了嘤嘤的哭声，牟军革打开房门，小女儿哭着扑倒了他的怀里。

“爸爸，我害怕。”

“好姑娘，别怕，他们报复的是我，不敢把你和妈妈怎么样。”

牟军革尽力安抚着女儿。这一夜，牟军革想起了父亲临终时嘱托，想起了自己入警时许下的诺言。

据龙井市公安局交警大队统计，自2011年酒驾入刑以来，牟军革在战友们的配合下，查获酒驾2800多起，其中醉驾149起。

一年一度的风雪，在别人的眼里是风景、是诗意、是远方，而在牟军革的眼里却是无声的命令。302国道宝兴岭路段，从岭底到岭上落差30多米，坡度20多度，岭南到岭北全长8.7公里，其中有3公里为连续弯道和长下坡，75度以上急弯5处，最长下坡路段1.5公里。

每次降雪过后，积雪结冰严重，为途经此处的车辆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宝兴村村书记孙吉忠和村警曹光志说，只要一下雪，不管是半夜还是凌晨，准能接到牟军革的电话，他一遍一遍地催促我们到岭上去查看积雪的厚度。

牟军革和同事们在雪中指挥交通

岭下有没有趴窝的货车，路政部门开没开展融雪作业？有时候，刚从岭上下来还没钻进被窝，他的电话又打来了。就是这种“时刻放心不下”的叮嘱，才使宝兴岭十几年在大雪、暴雪等恶劣天气环境下保持了平安畅通。

2020年3月3日，龙井市出现了大范围降雪天气，中队领导把中队全体人员分成三组交替轮班，不间断地对宝兴岭严防死守。

牟军革是第二组的负责人，等他带领两名辅警到宝兴岭接班时，岭下已经堵了三十多辆大货车。一些短途的货车司机由于没有准备食品和饮用水，已经饿了一整天。一些长途司机由于有运输时间限制，要强行开车过岭。牟军革面对司机们提出的现实困难，安排辅警把警车里的面包、火腿肠、矿泉水全部拿出来分发给司机，然后带着长途车司机来到岭上让他们实地查看路面情况，看到岭上像镜子一样的路面，司机们纷纷打消了过岭的念头。

夜晚来临，宝兴岭上的气温骤降到零下二十多度。牟军革怕司机受冷，就亲自到村委会给司机们烧开水，让司机到村委会过夜。自己带领战友在宝兴岭两侧一边劝阻刚刚赶到岭下的司机，一边协调路政部门在岭上撒融雪剂，整整一天一夜，牟军革的脚步没有停歇片刻，他的嗓子喊哑了，手脚冻麻木了，警帽和警服上结满了厚厚的冰霜。

一位来自山东的长途司机感慨地说：“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经历的风风雨雨不计其数，像牟警官这样一心想着俺们司机的，还是第一次遇见。”

牟军革收到群众送来的锦旗

龙井客运公司也是牟军革放心不下的地方，他常对客车司机们说，客车司机开的不是车，而是几十个家庭的牵挂和幸福。每到冬季，牟军革就成了客运公司不请自来的“常客”。特别是雨雪天气，牟军革早早起来对客运班车的行走的七条线路逐路进行踏查，然后不等客运公司开门，他就把经理叫出来，告诉那条路存在隐患，那条路必须停运。

客运公司的员工小孙（化名）是一名检票员，有一天早晨在公司门前看到一个身影在门前徘徊，她想这名乘客也太着急了，离首班车发车还有半个多小时就来候车了，走进才看清是牟军革。牟军革对小孙说，这两天下雪路况不好，我要检查一下车辆的轮胎。

小孙陪牟军革来到了停车场，看着他一丝不苟神情专注地检查每一个轮胎，心里悠然升起一丝敬意。检查完轮胎，又对每名司机做了酒精测试，又到车上对乘客的安全带进行了检查，确认没有隐患后，才能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