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是lei_yu唯一的爱好。他不去酒吧,不爱社交,不打游戏,也不喜欢运动。lei_yu的世界,只要收藏与分享的快乐就已足够。有着近30年收藏经历的他,参与了潮玩的更迭,见证了NFT(虚拟互联网作品)的诞生,也找到了自己的现代审美方向。正如他提及的“第一性原理”,收藏要回归本源。唯有如此,方能在纷繁变化中保持清醒与热爱。



潮起潮落

lei_yu从小学时就开始收藏邮票、硬币、卡片。难得的是,当时的收藏仍然保留至今,还是两套。“因为我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所以东西都有两套。后来他不玩收藏就把东西都给我了。”而后,lei_yu前往澳洲求学,慢慢开始接触潮玩,成为了一名潮玩收藏家。“不过这几年不少之前和我一起收潮玩的朋友大多已经不玩了。”这些曾经年轻的藏家或是结婚生子,生活的重心向家庭倾斜,或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了别的收藏爱好。“我们都是从收球鞋收潮玩开始的,后来他们有的开始玩雪茄,或者是玩骑行、玩户外。”lei_yu说道,自己现在也不再关注潮玩,转而收藏家具、画作或是其它一些更具年代感的老物件。

但其实,以lei_yu的眼光来看,他收藏的老物件并不“老”。“虽然我收的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东西,但这些东西的设计感都还是很现代的。”在他眼里,父辈收藏的有着繁复纹样的瓷器、玉石,或者欧洲宫廷内散发古典主义气息的物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物件。“我收的像Jean Prouvé(让·普鲁维,法国家具设计师)、Charlotte Perriand(夏洛特·贝里安,法国家具设计师)、Pierre Jeanneret(皮埃尔·让纳雷,瑞士建筑师、家具设计师),他们的作品就很简约,很现代。”


为何lei_yu的收藏会有如此转向,他归因于在澳洲的生活经历。与其他国家相比,澳大利亚是一个更为新兴的国家,历史不过几百年。lei_yu主要生活的城市像砍培拉、悉尼,林立着众多现代风格的建筑。“我在澳洲待了七年,高中、大学都是在澳洲读的。所以我个人的审美更偏向现代的设计和艺术,不喜欢很繁复的、宫廷式的设计风格。”

当问及以后的收藏方向是否还会再次发生变化时,lei_yu的回答格外干脆。“在我看得到的未来,我相信我目前收藏的大多数东西都将是我之后一直会喜欢的,毕竟这些东西已经存世大几十年了,依然被我自己、被大众所接受,经典的东西永不过时。”有着收藏潮玩的经历,lei_yu明白潮流是一个时代的产物,就像一阵风,吹一吹也就过去了。“我玩潮玩时候的那一波IP(知识产权)已经过去了,目前我没有想到任何一个流传下来还一直很火且仍然被市场高度认可的IP。”


这也是lei_yu给新手藏家的忠告。“不要收大家觉得好的东西,或者过多听从市场的意见,什么火就收什么。”lei_yu解释道,自己喜欢是第一重要的。如果未来藏品的价格跌了,藏家也不会那么难过。毕竟即使放着,也能让自己赏心悦目。“如果只是跟风,或者为了增值的目的去追赶潮流。万一它跌了、不火了,你就会非常痛苦。”


社交网络

不论是潮玩还是古董家具,品牌为满足市场需求拉动销售,会时常推出经典版本的复刻版。复刻版的产出对多数未能买到原版的藏家是件好事,然而,已经收藏到原版的藏家对此颇有微词。 “不过现在品牌方都非常聪明,即使复刻也会做一些变化。”对家具来说,或是减少 卯榫 等复杂 结构 的配置,或者改变工艺、材质,将原版的家具与复刻版区别开来。 “我认为一个入流的家具品牌,它一定不会去复刻完全一模一样的东西。这样才不会伤了收 原版藏家们 的心。 ”

从潮玩角度讲,品牌推出的复刻版也一定会发生变化,可能是色彩、材质上的变化,也可能是做一些减配,比如减少配件、简化细节等等。“这样才能保住老东西的价值,”否则推出同质化的产品,供过于求,整体贬值,品牌难以维系长期发展。


现在,lei_yu经常通过社交媒体分享自己的收藏日常。但在他刚毕业回国时,他的分享还是点对点式的。“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社交媒体账号。如果我收了一些喜欢的东西,想要分享,就必须邀请朋友来我家。我再花半天时间讲解。”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则是点对面式的。“以前请一两个朋友来家讲,对应如今的网络就是一两个流量。但我现在拍完照片、录了视频发在网上,可能有成千上万人看过,就像成千上万人来过我家一样。”如今,他的每次分享都有不错的浏览量。lei_yu更愿意把这种方式称为“事半功倍”。

lei_yu通过社交媒体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藏友的同时,一些评论区与私信的杂音不免入耳。“大多数就说我是冤种、韭菜,说这些东西都是智商税,还有说我炫富之类的话语。”起初,lei_yu非常在意这些刺耳的声音,也会因此不开心一整天。“不过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就没有太在意这些了。我现在觉得我没有必要花自己的时间、精力去向别人灌输他认知以外的东西,然后只是期盼对方能够因此而认可我。”


lei_yu将他收藏的每一件藏品都视作他自己一段历史。“其实社交媒体更像是我的一个资料库,我想找什么信息只要关键词一搜,当时做的帖子里都会记录下我对每件藏品的描述,收藏经历,还有收到时的状态。”有时,lei_yu会怀疑放在公司的藏品被人动过,有新的磕碰痕迹,他便会回看过去的微博,微博图片记录了关于藏品的所有细节,磕碰是新产生的还是收到时就有的便一目了然。

如果你翻阅lei_yu的社交媒体账号,你会发现他除了将每一件藏品记录清楚外,还会分享他拆装、清洁收的那些古董家具的过程。“这些我都必须亲力亲为,没办法让别人帮我弄。因为我是一个严重的强迫症患者。”每件古董家具到手后,lei_yu都会把它大卸八块,然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擦一遍,最后再重新组装起来。“之前我还会找阿姨、助理帮着一起弄,但后来发现这种事让别人弄都不上心,还得我自己来。”日复一日的整理让lei_yu的手干燥龟裂。“我不用手套,每次整理都要洗手,有时一天要洗几十上百次。”干爽洁净的手不会在藏品上留下油腻的指纹,lei_yu也为自己的热爱付出了一些健康的代价。


收藏的边界

2021年北京时间3月11日晚,纽约佳士得网络拍卖艺术家Beeple的一幅NFT数字艺术品《每一天:前5000天》经过14天的网上竞价,最终以6025万美元落槌。令人咋舌的卖价让NFT藏品这一概念开始向大众普及。各类NFT藏品也如雨后春笋般粉墨登场。然而,lei_yu对此持保守态度。“Beeple他本身就是做数字艺术的,没有实物,所以只能上拍数字作品,而有的人却本末倒置,将一副实物画作拍照后烧毁,美其名曰将其转变为NFT藏品,具有‘所谓可追逐的唯一性’,但难道原本的那副原作就没有唯一性吗?为了创新而强行创新,违背本质、违背第一性原理。”

第一性原理由亚里士多德提出,广义上指透过现象看本质,回归到事物本源去思考基础性问题。当实物画转为数字藏品后,笔触等等三维细节被压缩成二维平面,用照片替代原有的实物。把实物烧毁,将照片奉为圭臬,违背了第一性原理。“当然如果本身创作的就是数字作品,且有数字作品特有的表现手法和形式,那就另当别论。”


在对新艺术形式持保守态度的同时,lei_yu也对自身有着强烈的自反性。“也许我现在不理解NFT就像我父母不理解我在玩的东西一样,我也理解不了新一代年轻人玩的东西。”近几年,lei_yu不再关注潮玩,将收藏方向转为古董家具。

能被lei_yu提名2024年最满意收藏品的,是前一阵子他刚从法国收回来的古董LV衣箱。“确切地说是一个衣柜,这是LOUIS VUITTON至今为止出过的最大尺寸的衣柜。”因为衣箱在那个年代多为长途旅行时使用,因此绝大部分古董衣箱都会有严重磕碰或部件遗失。所以在收藏古董衣箱时,衣箱的品相十分重要。“这个衣柜大概是1915年产的,它没有大的硬伤,也没有重要的配件缺失,且柜体上还有定制的拉花图案,能找到这样好品相的LV百年衣柜,是非常难得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lei_yu开箱的愉悦感和新鲜感也在逐渐降低。“我几乎每天都在收包裹,也几乎每晚都在公司或家里收拾、整理。”对于一些小件藏品来说,lei_yu开箱擦拭干净选一个合适的位置摆放后,可能就再也不会去专门去把玩一下它了。“LV的这个箱子可能会开心得久一些,毕竟它很难找。”稀缺性是lei_yu收藏标准里较为重要的一点。“我希望别人到我家或是我公司来看到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东西,是在其他人那里看不到的。”

今年,lei_yu计划收藏一些由Prouvé设计的元年家具。在收藏圈,元年这一概念与复刻相对,泛指某一产品最初设计制作的版本,是后续无数复刻版的本源。就在采访lei_yu的第二天,lei_yu即将收到一个从法国远渡而来的元年Prouvé衣柜。这又将是lei_yu收藏史中的一个新故事。


策划 / 高若谷

文 / 王宇轩

图 / 吴思阳

视频 / 陈加楠

设计 / 郑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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