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裹着黄沙掠过城头玄色旌旗,宋宴尘握着腰间冰凉的虎符,耳畔忽然响起七年前马车碾过碎骨的声响。那日他将怀胎六月的姜书仪推入敌营时,她散落的发丝缠住他战甲上的铜扣,生生扯断的半缕青丝至今仍压在他枕下铁匣里。
姜书仪蜷缩在敌营羊皮褥子上时,总盯着毡顶漏下的月光摩挲小腹。当敌将醉醺醺掀开帐帘的刹那,她咬碎了藏在舌底的玉扳指,锋利的碎玉在掌心刻出血淋淋的"宴"字。这个带着血腥气的信物,后来成了儿子周岁时抓周的物件。
驼铃叮当惊破边城晨雾那日,宋宴尘掀开商队首领的车帘,正撞见姜书仪将玉扳指系在孩童颈间。七年前他亲手烙在她锁骨的红痕,如今蜿蜒成半朵赤色牡丹,在轻纱下随呼吸起伏。"漠北三十六部盐铁皆在我手,将军要的和平可还烫手?"她指尖敲击着玄铁算盘,拨珠声里混着帐外士兵操练的刀鸣。
暗流在两国使臣宴席间涌动。宋宴尘望着姜书仪与西戎王子对饮,喉间泛起当年亲手喂她鸩酒时的灼痛。他不知此刻她袖中藏着商盟密报,羊皮纸上浸透的硝石气息,正顺着袖口攀上他案前的边防图。当凤瑾之的密令截获时,火漆封印的"诛杀令"字样,与七年前那封逼他抉择的和谈书笔迹如出一辙。
血色浸透圆月那夜,宋宴尘的佩剑贯穿凤瑾之咽喉时,姜书仪的匕首也抵住了他心口。帐外忽传来孩童惊醒的啼哭,两人同时僵住的身影像极了七年前诀别时的剪影。"你当年推我入敌营时,可曾听见孩子踢打腹壁的动静?"她刀尖挑开他衣襟,露出心口陈年箭伤——正是七年前为护她周全留下的疤。
烽火连三月里藏着最缜密的棋局。姜书仪扮作盐商穿梭敌营时,宋宴尘的粮草总精准出现在她撤退路线上;他率军佯攻东线那日,她的商队正烧毁西戎囤积的火药库。当捷报传遍漠北时,他们在焦土残旗间相拥,她发间缠绕的硝烟与他铠甲上的血渍,终于拼凑出七年离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