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马斯·L·弗里德曼
自从特朗普总统重新上台,并开始兑现他吹嘘的要在几天内结束乌克兰战争的承诺——而且全靠他与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私交,我就一直有种挥之不去的担忧,总觉得弗拉德(普京)和唐(特朗普)之间的“兄弟情”里有些事被人们误解了。
当口译员告诉特朗普,普京说他愿意为乌克兰的“和平(peace)”做任何事时,我很确定普京真正的意思是,他愿意为吃掉乌克兰的“一块(piece)”做任何事。
你知道那些发音相同但意思不同的词——如果不仔细听,或者只听自己想听的,真的会惹出不少麻烦。
纽约时报报道说,在周二与特朗普长达两个半小时的通话中,据克里姆林宫透露,普京同意暂停对乌克兰能源基础设施的打击。但普京明确表示,他不会同意美国和乌克兰已达成一致并向俄罗斯提议的为期30天的全面停火。
克里姆林宫还说,普京结束冲突的“关键条件”是完全停止对基辅的外国军事和情报援助——换句话说,就是让乌克兰彻底失去抵抗俄罗斯全面占领的能力。如果还有人需要证据的话,这再清楚不过地表明,普京根本不像特朗普天真以为的那样在寻求与乌克兰和平共处;他想要的是占有乌克兰。
说了这么多,请原谅我,但我对特朗普和普京关于他们私下讨论乌克兰时说的每一个字都不相信——也包括“和”、“这个”这些词,就像作家玛丽·麦卡锡曾经讽刺她的对手莉莲·赫尔曼的作品真实性时说的那样。因为从一开始,特朗普和普京在乌克兰问题上的交易就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脑子里实在有太多没答案的问题。让我一条条说清楚。
首先,国务卿亨利·基辛格当年为了促成1973年战争后以色列与埃及、以色列与叙利亚的脱离接触协议,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密集穿梭外交——而且那时候各方都想要达成协议。你现在告诉我,特朗普的朋友史蒂夫·威特科夫在莫斯科跟普京见了两次面,再加上普京和特朗普打了几通电话,就能以对基辅来说合理的条件结束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
特朗普哪怕卖个酒店都没这么快——除非他是白送的。
等等,等等——除非真是白送的……
天啊,我真希望我们现在看到的不是这种情况。给特朗普总统和副总统JD·万斯捎个话:如果你们把乌克兰出卖给普京,你们额头上会永远带着该隐的标记,被视为叛徒,背叛了美国250年来外交政策核心价值——那就是捍卫自由、对抗暴政。
我们国家从没这么明目张胆地出卖一个正在争取自由的国家,一个我们和盟友支持了三年的国家。如果特朗普和万斯真这么干了,该隐的标记永远洗不掉。他们会被历史记住为“内维尔·特朗普”和“本尼迪克·万斯”。还有国务卿马可·卢比奥、国防部长皮特·赫格斯特和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沃尔兹,一个都跑不掉。
我为什么还觉得不对劲?因为特朗普老是说他只想结束乌克兰的“杀戮”。对此,我也赞成。但结束杀戮最简单、最快的方法,难道不是让挑起杀戮的那一方——那个用子虚乌有的理由入侵乌克兰的军队——撤出乌克兰吗?瞧,杀戮立刻就结束了。
普京只有在想要比“结束杀戮”更多的东西时,才需要拉上特朗普请他帮忙。我明白乌克兰必须给普京做出一些让步,问题是让多少。我也明白,普京想要更大一块蛋糕,还想对战后的乌克兰施加他想要的所有限制,而不再继续打仗的唯一办法,就是让特朗普帮他去拿到这些。
我还有什么怀疑的理由?因为特朗普跟普京谈判时,把我们所有的欧洲盟友晾在了一边。对不起,我们的欧洲盟友为乌克兰提供了几百亿美元的军事装备、经济援助和难民救助——加起来比美国还要多,特朗普在这点上撒了谎——而且他们已经明确表示,愿意付出更多来阻止普京吞并乌克兰之后再来对付他们。
所以特朗普为什么跟普京谈判时不带上我们最大的筹码——我们的盟友呢?为什么他先是公开切断对乌克兰的军事和情报援助,然后又重启——还一边可耻地称呼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是个“独裁者”?
抱歉,这在我看来也不对劲。基辛格和国务卿詹姆斯·贝克之所以是最厉害的谈判者,是因为他们知道怎么利用盟友来放大美国的力量。特朗普却傻乎乎地对盟友不理不睬,却对普京敞开怀抱。这就是放弃筹码。
“利用盟友——这是我们拥有的,而普京没有的最大优势——才是聪明的治国之道,”长期为美国总统提供中东事务建议的丹尼斯·罗斯告诉我。
“治国之道在于懂得如何运用你手里的筹码,如何让你的手段匹配你的目标。讽刺的是,特朗普相信筹码的力量,但他并没有用尽他在乌克兰问题上的所有手段,”罗斯说。他刚出版了一本很应景的书《治国之道2.0:美国如何在多极世界中发挥领导》。
我还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于,特朗普似乎完全没搞懂普京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最近一位莫斯科的俄罗斯外交政策分析师跟我说了句大实话:“特朗普没明白,普京只是在利用他,来达到普京的主要目标:削弱美国的国际地位,破坏它的安全联盟网络——尤其是在欧洲——并在内部动摇美国,这样世界就对普京和其他人安全了。”
这位分析师还说,特朗普就是不肯明白,普京和其他人都希望看到美国被限制在西半球,别在欧洲或亚太地区跟他们对着干,而他们把特朗普当成实现这个目标的棋子。
最后,我要总结一下,我总觉得特朗普从没讲清楚,他想要从俄罗斯那儿得到什么让步、代价和保证,才能在乌克兰问题上达成和平协议。谁会什么都不准备就去参加谈判啊?连美国核心利益的底线在哪都不明确、不坚定,这怎么谈判?
结束战争并保持和平,有可持续的方法,也有不可持续的办法,全看对底线的设定。如果我们的底线跟乌克兰和盟友的根本不一样,我不觉得他们会轻易接受特朗普和普京的“哥俩好”。
普京想要的乌克兰,是一个跟他旁边的附庸国白俄罗斯差不多的乌克兰,而不是像旁边的波兰那样独立的乌克兰——一个扎根欧盟的自由市场民主国家。
特朗普想要哪种乌克兰?白俄罗斯版还是波兰版?
我毫不怀疑,选择哪一个才符合乌克兰的利益、美国的利益和我们欧洲盟友的利益。让我不安的是,我不知道唐纳德·特朗普认为哪一个才符合他个人的利益——而在现在的特朗普华盛顿,这才是唯一重要的。
除非明确特朗普的底线就是美国的底线——不正式把乌克兰领土交给普京,只是停火;乌克兰可以不加入北约,但应该加入欧盟;在乌克兰领土上有国际维和部队,而且由美国提供情报和军事物资的支持——否则,我对特朗普和普京在乌克兰问题上说的每句话,包括“和”、“这个”,都抱有非常非常大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