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
自1997年北京出现艺博会业态以来，2025年可谓是北京艺术季规模最为盛大的一年。5月，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021北京、北京画廊周、城市艺博会、嘉德春拍，共同构建了上半年艺术市场看北京的格局。在全球局势动荡不安、复杂严峻的背景下，艺术市场、艺术收藏、艺博会应该如何应对机遇与调整？《艺术栗子》在北京当代艺博会的筹备期，与艺术总监鲍栋就多个话题展开对话。
2024年，当被称为“国门第一屏”的北京京信大厦广告牌上，出现42米高的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的海报时，标志着这一品牌在北京的绝对实力。恰如艺术总监鲍栋所言，基于北京当代所积累的凝聚力，渐渐形成每年规模盛大的北京艺术季。
2025年，北京当代艺博会陆续发布以重要艺术作品为主题的海报，此款为艺术家余友涵作品《抽象 方圆》，作品来自香格纳画廊。
从首届32家参展机构，到现如今保持在120家的稳定阵容；从最初的五六个人，到现在15人团队……唯一不变的是立足北京与聚焦全球本土，恰如艺博会的名字所示。
既是上半年艺术市场重要的风向标，也是当代艺术的凝聚者，2025年5月即将到来的北京艺术季中，体量最大、覆盖率最高的北京当代艺博会，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Q&A
栗子对话
鲍栋
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
艺术总监
艺术栗子：面对2025年艺术市场的不确定性，就一位艺博会资深从业者而言，有什么应对之策？
鲍栋：市场的问题不是一个艺博会能解决的，大家要共同面对当下的市场环境。何况这又不是第一次遇到危机，保持正常心态就好。经济不是那么火的时候，买艺术品没那么疯狂的时候，反而可以静心细选，这时候是追求价值恒定和作品永恒性的好时期。
对艺博会的主办方而言，保持精心细做，做好内容始终是我们所关注的。市场不好的情况下，我们更要在内容上凸显品质和艺术价值。今年很多画廊会以个展的形式聚焦于有价值的艺术家和作品，比如马刺画廊的张培力、空白空间的毛利悠子，大田秀则画廊、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和某某空间也会是艺术家个展的呈现。
艺术有自己的变化和成长，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方式、艺术史的叙事、国家的地位以及文化软实力，都会影响艺术的价值。第一感觉上的“好”很容易经不起考验，稳定创造价值的艺术家、稳定构建体系的收藏一直都在那里。一个有长远判断力的专业藏家，更强调他们一贯的价值观和认知方法。现在的市场状况是一个很好的收藏机会。
往届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现场
艺术栗子：2020年之后全球格局之变，引发出藏家结构和购买倾向的诸多变化。从艺博会的视角，您有怎样的观察？对参展机构和藏家有哪些建议？
鲍栋：这五年的变化很大，从全球来看，中国是走在世界前列的。中国不仅有深厚的文化底蕴，艺术也在一个长期发展的状态中，不再需要单向地向西方学习。现在是证明自己，相信自己是确定方向的领跑者，要有这样的心态。
在整体上，收藏结构出现了一些现象和变化。首先，年轻藏家逐渐出现，他们有玩一把、炒一把跑掉的，也有谨慎地精耕细作，深入研究艺术收藏的，这两种并存，区别也很大；其次，在收藏过程中，很多藏家都建立了自己的价值观，开始思考自己的收藏体系，收藏方式不再是单一维度，也不再过度依靠拍卖数据。
所以，我的建议是收藏家和画廊都要保持好心态，不要盲目跟风，不要焦虑自己赶不上时代。正常的新陈代谢肯定是有的，要多考虑自己的收藏结构和艺术家群体结构，找准自己在艺术上的定位和方向。
贵宾部为藏家提供的工作室参观服务
往届贵宾晚宴
艺术栗子：作为北京地区最为重要的一个当代艺术博览会，您如何评判北京当代对于当代艺术的推动？
鲍栋：这几年的工作成果证明，我们对当代艺术的推动还是很大的。每年5月至6月，围绕北京当代艺博会的档期，大家会把最重要的展览、最重要的事情放在这个时期。尤其是在今年，这些高密度、高质量的大型艺术活动，已经明确地形成了“北京艺术季”的整体气氛。从全年的艺术日历上，北京与上海形成上半年和下半年的两个焦点。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格局。
今年我们还会邀请更多来自海外的美术馆馆长、策展人及专业艺术人士，今年5月的北京会是特别热闹和极具凝聚力的艺术汇聚地。在这样重要的年度时间里，相信北京当代艺博会也会吸引越来越多的关注者。
艺术栗子：作为一个展期只有4天的艺博会，展期之外，组委会都在做哪些筹备工作？如何在全年段保持与行业内的黏性和连结性？
鲍栋：前几年我们就总结出几个原则和方法，我们的核心问题是要给艺术系统带来“增量”的。画廊和藏家不断参与艺博会的时候，会不断形成更多的新关系，也会不断提升品牌关注度。但是反过来，区别于美术馆、画廊和教育机构，艺博会不是一个提供日常服务的机构。我认为艺博会可以形容为提供“核聚变”，把大家黏聚起来，用一个爆炸性的突变，打断之前的关联进行重组，从而给整体带来变革性的新成长。
艺博会属于整个生态建构里的一个平台，我们把握的是整合性、整合力。我们用自己的理念和观念把艺博会本质做好了，才能带动更大的面向以及公众性，才能使艺术生态发展的内部具备更强的日常黏性和连结性。
往届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的各类活动
艺术栗子：无论经济形势如何，巴塞尔无疑是全球最具指标性的当代艺博会之一。在您看来，他们成功的关键在于什么？作为中国本土艺博会，还需要做哪些工作才能形成真正的长期主义？
鲍栋：巴塞尔于1970年创立，逐渐形成一个世界性艺博会的模型。这基于瑞士作为西方一个金融中心的背景，所以巴塞尔和瑞银能够在艺博会之外做一个全球艺术产业的报告。巴塞尔艺博会体现出的是国家的软实力。
中国这几年也有很多变化，中国美协成立实验艺术委员会、各个美术院校也都有了实验艺术系、一些重要城市开始举办双年展等。但相对于中国的人口、财富和教育水平，中国的当代艺术市场发展远远不够。中国可能是全世界最有收藏传统的国家，比如追溯到宋代的“博古”，所以中国的艺术收藏和市场仍有很大成长空间，艺术也有很多机会。
往届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现场
艺术栗子：巴塞尔等艺博会有严格的作品筛选机制，北京当代如何帮助藏家把好第一道关？
鲍栋：这是一个很专业的艺博会话题，很多彼此不同的处理方式，让我们形成了不同的工作方法。巴塞尔艺术展由巴塞尔画廊协会创立，由业内人士构成的委员会在组织和运营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显然这种工作方式更适合瑞士，这是一个挺理性的结果。对目前的中国来说，可能还为时过早。
参加北京当代艺博会的画廊，基本是大家所共识的中国最重要、最好的艺术机构。随着这些好画廊的自身更新和发展，再过一段时间慢慢会形成一个水位差，并形成一个很明确的行业秩序。
筛选机制有优势，显然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容易变得封闭。如何不形成制约，如何让最新鲜、最优秀的年轻画廊获得机会，这也值得考虑。我们今年特别强调不看重资质，而是偏向于注重画廊的参展质量和水准。
中国当代艺术的经验在更大的范围来看，这是一个复合性的东西，我们很难去定义。在今天要吸引更多人，你就要有更丰富的内容。艺博会现场一定要有丰富性，什么层级和形态的艺术都有，这也是符合我们今天的现实经验。
往届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期间的论坛
艺术栗子：北京当代进入第八年，看似年年相似的艺博会，如何让每年都有新意？
鲍栋：2018年创办的时候，我用三句话概括了北京当代的目标：为北京打造一个与其文化中心地位相匹配的博览会、为中国呈现一个能体现出其文化丰富性的博览会、为全球展现一个根据自身经验去探索创新模式的博览会。
我在反复参加香港、上海的艺博会后，发现北京是一个艺术家、画廊、藏家最聚集的地方，什么条件都具备，为什么北京却没有好的艺博会呢？北京是需要好的艺博会的，显然我们是可以做到的。
我们更加注重艺博会内容的策划，从而不断提升品质。2023年之后，北京当代的规模、时间开始趋于稳定，每年5月是我们亮相的时候。网络信息越发达，大家对待艺术往往会更加精挑细选，线下艺博会这种特定时间、空间的体验，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往届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现场
艺术栗子：作为艺博会创办者，您观察到的艺博会行业趋势以及面临的难题是什么？作为策展人，您看到的创作趋势以及收藏趋势是什么？
鲍栋：艺博会最重要的是价值判断，让更多人真正认同艺术的价值，修正收藏不是仅仅为了投资的观念。艺术收藏有三个层级，第一是审美，第二是投资，第三是介入到一段历史中的参与感。这三者并无高低之分，反而有时候第一层以审美为主导是最高级的，过一个审美的人生，不去刻意追求利与名，在我看来是一种很古典的人生理想。
艺术收藏和艺术创作一样，艺术家一开始创作就想要挣钱、要成功，要在艺术史留名。有这种出发点的艺术家未必能做得好。艺术家为了艺术而搞艺术，搞艺术特别开心，这才是好艺术家。这些道理是一样的。
这种价值判断，需要一个对审美的教育周期，艺术认知、世界观和人生观等都会影响审美。这也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难题。现在是一个比较世俗和功利化的社会，导致艺术与金融往往绑定在一起，好处是更多财富相对集中到了艺术市场中，但弊端往往是着急获利，从而出现各种各样的成功学。
一些收藏家追逐急功近利，没有自己的判断，或者自以为有自己的判断，这是一个不好的趋势。反过来也有非常好的例子，建立和坚持个人风格的收藏家，以及非投机型的收藏家越来越多。这种带有复杂性的收藏图景，让我们早已告别所谓哪种某种趋势占主导的话题了。
列夫·托尔斯泰说得非常好：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反过来说，不好的收藏都是相似的，好的收藏则是各有各的好。
文字｜张火火、李蕊
图片｜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