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与恶似乎在于选择,人选择做什么就会有善于恶的评价,但又不完全如此。
善与恶是人们定的概念,并不是先天就存在的。从社会行为规范来看,人做了坏事就是恶的,做了好事就是善的。而所谓坏事和好事都是人们定的,或者说是人们评价的,而事情本身并不一定具备什么标准。有利于社会进步的,有利于他人利益的,就是善的,而自私自利的行为并不是恶的,损人利己才是恶的。每个人都有自保的心态,倘若没有这种心态,人们就活不下去了。人先要求得自保,然后才能更好地发展。倘若连自己都吃不饱饭,还要拿着粮食周济别人,就一定具有高尚的品格,算是善的,但往往不容易被人理解。倘若自己吃不饱饭,就去抢别人的粮食吃,就算是恶的。在古代,皇帝长期压榨和剥削农民,要征收税收,而且各级官员层层加税,最终弄得农民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借贷生存。遭遇饥荒和战乱的时候,农民们就要聚在一起吃大户,抢劫地主土豪的粮食,会被统治阶级认定为恶。而在农民看来,为了生存,就可以抢别人的东西吃,就不叫恶,而是善的一种表现。皇帝和官员长期压榨底层农民,并制定一定的制度和法律,使这种压榨变得合法化,正常化,而且要冠以善的名义。农民长期遭受压榨,却认为合理,因为他们不读书,不识字,已经完全认同了这种压榨的制度和法律,当然也就不会反抗了。只有当他们的生存危机到来的时候,才会想到反抗。皇帝会污蔑农民起义军是盗匪,是流民作乱,而后代人却看到皇帝的剥削阶级嘴脸,而且会认为农民起义是善的,而皇帝却是恶的。
善于恶的标准是由统治阶级制定的,甚至会形成一定的风俗习惯,影响人们的价值判断。人们总是认为,心里想一想恶的观念,甚至有很多非分之想,并不叫恶,只有作恶才叫恶。也就是言行对他人形成了不利的影响,对集体和社会形成了不利的影响,就叫做恶。但这种理解有失偏颇,因为事实上很多恶都存在,剥削阶级的存在本身就是恶,坏人欺压良善,却没有受到有效治理,也是恶。贪官奸商的存在是恶,土匪强盗的存在是恶,以大欺小是恶,但只要长期存在,就会被人们认同,并不会受到人们的鞭挞,更不会完全被纠正。善也长期存在,帮助他人不求回报是善,做公益活动是善,给灾区捐款也是善。甚至除恶即是扬善,打击犯罪分子就是善,举报贪官污吏是善,举报奸商坑害消费者的行为也是善。但囿于法律的限制,很多人不敢惩恶扬善,以免被认定为犯罪分子。在一定程度上说,法律并不一定保护善,很可能只是为了维持社会的平衡与稳定,甚至有时候保护了恶。美国大法官休尼特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可是,迟到的正义已经不算是正义了,因为环境变了,时间变了,人物也变了,整个事件已经面目全非,早已经不是当时判决时的情况了。正义迟到了,那么法律保护的就是恶。正义到来了,纠正了一部分恶,但又有新的恶产生,仍然会被法律保护。
善与恶似乎处于一念之间,就好像选择偷盗还是选择老实本分地赚钱,就在一念之间。选择偷盗就是恶的选择,老实本分地赚钱就是善的。但这种判断很容易走向形而上学的境地,因为失掉了对应物。倘若偷的是坏人的钱,那么这种偷盗就是善的。就好像古代农民遭遇饥荒和战乱的时候,要集体吃大户一样,这种行为被他们看成是善的,而在被抢劫的土豪和地主看来,这种行为就是饥民造反。倘若每个人都老实本分地赚钱,就会忍受资本家的奴役和剥削,相对于资本家来说是善的,而相对于体制的建设和完善却是恶的,因为没人反抗,也没人提出民主化的合理建议,更没人为此而奋斗终生。看来,善于恶并不在于选择,而在于谁来定义,在于对应物的定义。皇帝认为饥民造反是恶的,而造反的饥民认为皇帝才是恶的。资本家认为要求集体涨工资而罢工的工人是恶的,而工人认为资本家是恶的。因开车违章的人被交警罚款,他们会认为交警是恶的,而交警会认为他们是恶的。站的角度不同,维护的利益不同,善于恶的观念也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倘若让一个人来定义善与恶,那么他一定会围绕自己的利益来定义,把对自己好的定义为善的,把对自己不好的定义为恶的。倘若他做了官,很多人都给他送礼,向他行贿,他就认为这些人是善的,而不给他送礼,不给他行贿的人就是恶的。倘若他做了皇帝,谁给他说好话,他就说谁是善的,谁敢当面指责他的错误,谁就是恶的。能维护社会现有的秩序,保证统治阶级持续从民间榨取财富,就是善的,想要颠覆这样的秩序,并且付出行动的就是恶的。善恶似乎是由统治阶级来制定的,好像具有社会层面的意义,更为广大,但从根本上颠覆了善与恶的概念,已经脱离了人性的层面,变成了社会层面的东西,而且成了维护统治阶级利益以及社会稳定的东西。统治阶级的利益自不必说,难道社会稳定不好吗?当然不好,因为社会确定了剥削制度以后,对大多数人进行压榨和剥削,而且要努力维持这种制度,就会造成贫富差距太大,特权阶级胡作非为的现象。而底层劳动人民明明生产粮食,却吃不饱,穿不暖,还不能反抗。这样的制度本身就是恶的,需要底层劳动人民团结起来,共同推翻这种压迫和剥削人的制度,建立人人平等的社会制度。
善与恶并不在于选择,而在于谁来定义,谁来评价。当人们做事的时候,要从多个角度、多个层面来考虑善于恶的观念,而不能从单一的角度来考虑,以免被利用,以免被污名化。毕竟只有统治阶级才拥有话语权,而普通人已经失掉了话语权,就要在做事的时候谨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