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蛇年春节期间，中国常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代表团在该组织巴黎总部举办新春招待会，招待会上放映了由云南省文联策划、于荣光导演的纪录片《从牧童到大师——廖新学》。来自1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外交官、文化官员和法国文化艺术界知名人士应邀出席并观看了纪录片。中国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首席代表杨新育大使在招待会上向各国来宾介绍了廖新学这位敢为天下先的云南人是如何通过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成为了20世纪上半叶中国旅法艺术家的杰出代表。随后，记者专访了这部纪录片的导演于荣光，在他的讲述中感受到，这次纪录片创作之旅对他而言也是收获满满。
廖新学
记者：是什么促使您接下这部纪录片的创作任务？
于荣光：2023年底，我与云南省文联党组书记、主席孙炯有过一次深入的交流，早在20年前，他就开始关注廖新学。在他的推动下，云南省文联近年来在整理老一辈杰出文艺名家艺术成就和艺术人生过程中，做了不少可贵的工作。20世纪中叶，享誉世界的著名雕塑家、画家廖新学是其中的代表。
廖新学的励志人生感动了我，他从一个父母双亡、带着盲弟给别人放牧的乡村牧童，成长为蜚声世界的艺术大师，其成长历程尤为罕见。1943年，廖新学考入世界顶级的美术学院——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雕塑系，在法国15年间，先后获得沙龙金、银、铜奖近10次。
特别是在二战期间，东西方联系被阻断，作为当时旅法的著名中国艺术家，廖新学在巴黎、马赛、阿尔勒等多个城市举办画展，展出了他大量的雕塑、油画和中国画作品，法国最主要的艺术评论和媒体皆称他为欧洲最杰出的中国艺术家，包括法国国民教育部、文化艺术部、赛努奇博物馆在内的各大机构都收藏了他的作品。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就像一位民间大使，着力向法国人民、向欧洲宣传、展示着祖国东方的艺术，而且影响颇大。1948年，廖新学回到故乡云南，创办了云南艺术学院，成为云南新美术的开拓者和现代美术教育事业的奠基人。廖新学是一位积极进取走向世界敢为天下先的云南人，在今天这个全球化时代，廖新学的这些丰富的素材让我下决心创作拍摄这部纪录片。
记者：通过他的美术作品，您对他有何认识？
于荣光：廖新学是中国20世纪上半叶在雕塑领域取得国际认可的重要艺术家之一。他的艺术风格融合了西方雕塑与中国传统艺术的精髓。其雕塑作品强调结构和造型的洗练，线条流畅且富有力度，同时保留了泥塑的手工痕迹，赋予作品独特的质感。其油画则深受印象派和巴比松画派的影响，画面充满乡土气息和自然之美，展现了他对故乡的深厚情感。
廖新学不仅是中国现代美术运动的一位重要参与者和实践者，更是云南现代美术教育的奠基人。他回国后，主持创建了昆明师范学院艺术科（今云南艺术学院），并亲自教授素描、油画等课程，培养了大批艺术人才。他还积极推动边疆美术事业的发展，团结本地画家创作了大量反映边疆人民生活的作品，为推动中国油画的民族化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廖新学为人真诚、质朴，乐于助人。在法国留学期间，他经常资助生活困难的同学，回国后也无私地将从法国带回的昂贵画材分给学生使用。他对艺术的执着追求令人敬佩，即使在生活条件极其艰苦的情况下，他依然全身心投入创作。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内各方面条件还比较困难，他甚至用床单、被套包裹雕塑以防干裂。他的艺术生涯充满了对美的追求和对祖国的深情，这种精神也深深感染了他的学生和同行。
廖新学的艺术成就不仅在国内受到高度评价，也在国际艺术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他是20世纪中国留法艺术家中成就卓著的代表之一，是以徐悲鸿、林风眠为代表的现代美术大师群中的重要一员。他的作品和艺术精神为中国的美术发展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至今仍激励着后人。
眺望滇池草海（布面油画） 1955年 廖新学
记者：您认为，当时的法国给廖新学这位云南农村牧童出身的美术家以哪些方面的滋养？
于荣光：他在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雕塑系接受了系统的西方经典艺术教育，学习到经典的学院派雕塑和绘画技巧，接触到西方前沿的艺术理念，这为他的艺术创作打下坚实基础。
说实话，我们在采访中才知道当年留法的中国艺术家中真正考入巴黎高等美术学院学习的人并不多，廖新学是其中的佼佼者。留法15年间，法国浓厚的艺术氛围也让他深受熏陶，频繁举办的各类艺术展览、活跃的艺术交流活动，开阔了他的艺术视野。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得以吸收印象派、枫丹白露画派、巴比松画派等不同流派的艺术风格，融入自己的创作中。
记者：创作这部纪录片有哪些难点？
于荣光：创作这部纪录片的难点确实不少。首先，廖新学去世快70年了，并且他一生单身，没有子女，大量作品和文献在他去世后捐赠给了云南省博物馆。近年来，在云南省文联积极推动下，云南省美协和云南省博物馆、云南艺术学院、云南大学滇池学院热情配合，我们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挖掘、整理素材和资料。仅是搜集和整理资料的筹备期，我们就耗费了近一年之久。
其次，由于年代久远，很多与廖先生相关的实物、影像资料稀缺，难以直观展现他的艺术创作过程和生活场景。所以我们在纪录片中大量展现了他的作品，他生活、创作过的地方，他的生活故事等等，我们希望能够打破时空的限制，更生动地展现一个已经离我们远去的艺术家。
再者，如何在有限的篇幅内，全面且生动地展现廖新学传奇的一生、多样的艺术风格以及深远的影响，也是一大挑战。
记者：为什么决定以寻访的方式来建构这部纪录片？
于荣光：做纪录片必须尊重历史，尊重他的艺术轨迹、生命轨迹，通过实地寻访能更真实地还原他的艺术成长之路，让观众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
我们团队多次穿梭于中法两国的20多个城市，比如法国的巴黎、马赛、阿尔勒、阿维尼翁等地，以及北京、上海、红河、昆明。从他留学的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他经常去的巴黎大茅舍画室、居住过的地方、工作室，到举办画展的赛努奇博物馆，我们相信，只有这些实地场景的真实还原，才能为纪录片增添浓厚的历史氛围。
插秧（布面油画） 1950年 廖新学
记者：廖新学在1948年回国之后一直在云南工作生活，从西方发达国家回到一个战火后重建的国家，廖新学在艺术上又获得了什么？
于荣光：廖新学回国后，在艺术创作、美术教育和文化交流等方面都作出了卓越贡献，他辞谢了恩师徐悲鸿，留欧同学滑田友、吴作人邀请他到中央美术学院任教的邀请，这些信件完整保存在云南省博物馆，他留在故乡为云南乃至中国的艺术事业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动力。1955年，他创作的作品《苗族女孩》《彝族少女》入选第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被中央美术学院收藏。回顾廖新学的一生，他的艺术生涯主要围绕法国和中国，特别是他最后10年生活工作在故乡，那时的中国云南作为西南边疆离主流文化圈很远，而他在1958年时，年仅58岁就去世了，所以半个世纪以来，新中国主流美术圈对他比较陌生。
记者：通过创作这部纪录片，您对目前的中法两国文艺文化方面的交流有些什么感受？
于荣光：法国丰富多元的艺术文化为中国艺术家提供了学习和交流的机会，中国独特的文化底蕴也吸引着法国艺术家前来探索。在交流过程中，我们看到不同文化相互碰撞、融合，催生出许多新的艺术灵感和创作思路。实际上中法文化交流还可以更加深入和全面，在艺术教育、艺术产业等方面开展更为多元的合作，让两国人民能更深入地了解彼此的文化内涵，进一步增进两国之间的友谊和相互理解。
我也期望未来能像廖新学一样，借影视之力，以云南的历史故事、民族文化创作更多高质量的影视作品，通过文化交流，将云南推向更大更远的世界，让全球观众领略云南文化的魅力，让全世界都知道“有一种叫作云南的生活”。
来源 中国艺术报（作者 吴月玲）
责任编辑 罗秋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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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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