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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雅安市融媒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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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5日,舒芳回家,村民到村口迎接
“舒芳回来了!”
春日的雨水淅沥。村民们在路口伫立,衣衫被浸透却没有一个人撑伞。看着舒芳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没有一个人说话。打破一时宁静的,是压着声音的抽泣。
舒芳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当目光掠过村口那片陌生的枇杷林,她用指尖不断摩挲着那身簇新红衣裳的衣角……
终于,路口的村民中,有人开了口:“舒芳,你认识我吗?”
“舒芳,你还认识我吗?”
“舒芳,你还认识我吗?”
舒芳慢慢地走向人群,颤抖着抓住一位村民的手——那是她的亲妹妹舒香。回应舒芳的,是抽离的双手。舒香因多年罹患精神疾病已经认不出至亲,只是反复念叨着,“我是幺姑娘”。
3月5日18时55分,在走失32年后,当年的双十女青年、如今的半百妇人——舒芳,在暮色中终于踏上家乡宝兴县五龙乡团结村弥勒沟(小地名)的土地。
离散岁月,与舒芳“擦肩而过”
“舒芳不见了!”
1993年6月的一天,22岁的舒芳到宝兴县灵关镇赶集,却如同人间蒸发般失去踪影。家人四处寻找无果,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舒芳,可能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家人的担心不无理由。出生于宝兴县五龙乡团结村的舒芳,儿时因一场脑膜炎,智力受到影响。她认识周围的人、认识回家的路,基本生活能自理,但缺乏对社会的认知。
寻找。
1994年4月,一封来自山西省稷山县收容所的电报,给舒芳家人带来希望。电报中提到一名叫舒开芳的女性,可能与宝兴县弥勒沟有关。
△3月4日接到舒芳后,姑姑在宾馆为舒芳换上新衣(受访者提供)
舒芳,排行开字辈,家人叫她舒开芳。
得知消息后,家人怀着忐忑心情踏上前往山西的寻亲之路。当他们赶到时,被告知人已经被领走。家人与稷山警方联系后,警方前去寻人,没有找到“舒开芳”这个人。
不停地寻找……
舒芳的家人数次联系稷山县相关部门,在寻亲平台留下讯息,但一直没有得到确切的回复。随后,这条线索被时间和其他信息掩埋。
1997年,舒芳的父亲离世。
2012年,舒芳的母亲也撒手人寰。
而舒香因意外摔伤头部,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舒芳,你在哪儿?”
舒芳的父亲辈一共十兄妹,父亲是老大,舒芳最小的姑姑比她大半岁。舒芳的父母弥留之际,交代家里的弟弟妹妹,一定要帮他们找到女儿。
奇迹降临,科技织就归途
“你老家啥地方的?”
“弥勒沟,五龙乡团结1队。”
2024年9月29日,山西省稷山县自媒体人史云平,在抖音平台上发布了一段视频。视频中,一名消瘦、光头的中年妇女述说着对家的渴望,并准确地说出妈妈陈光玉和妹妹舒开香的名字。
史云平介绍,在2020年,他去到太阳乡采风,发现了这位有点智力障碍的四川女性。此后,他就一直关注,并把拍摄的相关视频发布到网络平台上。
△2020年,史云平拍摄的舒芳写字画面(视频截图)
当时拍摄的视频中,舒芳无法清晰表达自己的相关信息,但用左手艰难地写下两个名字,“舍开芳”“舍开香”。
当地政府关注到此事。因舒芳无法讲清自己怎么到稷山县的,警方在失踪和拐卖系统也无法查询到相应信息,当地政府根据冯家“收养”的说法,给她解决了户口问题。舒芳有了一个新名字——苏凯芳。
2024年9月29日视频发出当天,山西网友杨先生刷到了这条视频。看着手机屏幕,他猛然记起,邻家院里那个总对着西南方向发呆的妇人——他与冯小勇(化名)一起生活多年,膝下无子女。
与冯小勇打电话核实视频的真实性,得知舒芳确实有回家的想法后,杨先生从网上查找五龙乡团结村的联系方式,并联系到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岳玉平。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岳玉平接到电话,并通过微信收到杨先生传来的照片,“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个和我同村的大姐,终于有消息了。”
随后,岳玉平联系舒芳的姑姑舒乾芬,告知冯小勇的联系方式。舒乾芬迅速加上冯小勇的微信并联系,初步确认视频中的妇女就是走失多年的舒芳。
9月29日,大数据也将这条视频推送到稷山县一位从业30余年刑警的手机上。经过核实后,稷山县警方立刻联系四川警方,告知这一线索。
9月29日,宝兴警方就接到四川省公安厅的通知,发现一走失人员信息,要求立即核查。随后,宝兴县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室主任赵建海和同事前往弥勒沟了解情况。
“消失”30余年的舒芳,这一次有了确切的消息。
泪眼相望,跨越时空的对话
“我想看看妹妹。”
2024年9月29日下午,舒乾芬联系到冯小勇,并和舒芳进行视频通话。舒芳已经记不得舒乾芬,但提出自己的要求,想和妹妹通话。
2024年9月30日,回到五龙老家的舒乾芬,遇到赵建海警官,并在他的见证下,让舒芳和舒香进行视频通话。舒香已经记不得舒芳,一声“姐姐”未唤出口。
这次视频通话长达一个多小时。泪眼婆娑的舒乾芬为了帮舒芳找回丢失32年的记忆,拿着手机在村里转悠——家门口泥泞的小路已经变成水泥路,小时候背水的地方邻居建了房,老屋后的枇杷树已经在几年前倒下,五龙乡的枇杷发展成一片一片的……
看着视频中和自己同岁,但更苍老憔悴的侄女,舒乾芬迫切地询问舒芳的归期。
冯小勇当时答应,等忙完秋收,就带舒芳回四川来看看家人。
这一等,就是几个月,眼看就要过年了。
2025年1月10日,舒乾芬又一次联系冯小勇,对方表示“过完年再说”。
2025年1月30日,正月初二,舒家一大家人专门到弥勒沟团聚。舒乾芬再次打视频过去,让舒芳见见家里的亲戚。
2025年2月10日,舒乾芬第一次接到舒芳主动打来的视频通话。
视频接通瞬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我要回宝兴,十嬢(舒芳一直叫自己的姑姑为十嬢),快来接我回去。”
重复的哀求混着呜咽,智力障碍使舒芳无法清晰表达这32年的思乡之苦,无法清晰表达自己的遭遇,唯有放声大哭。
舒乾芬看着视频里的侄女,强忍着泪水安抚她,并和哥哥姐姐商量后决定:“不送回来,我们就去接!”
△2025年3月3日,舒家人出发接舒芳时拍摄的视频(受访者提供)
千里接亲,32年后终归家
“别停车,我们换着开!”
3月3日,舒乾芬带着舒芳的表弟和堂弟两人,跟随岳玉平,以及宝兴警方赵建海等人,一同前往山西省稷山县。1100多公里的路程,车辆不曾停歇。
3月4日,在稷山警方的配合下,舒乾芬一行见到阔别多年的舒芳。
“眼前的她显得格外苍老和消瘦,与同龄人相比,仿佛经历了更多的风霜。在破败的窑洞里,她蜷缩在角落,双手沾满尘土,满是老茧。”舒乾芬说。
“十嬢”,混杂着山西口音的一声呼喊后,32年未见的姑侄相拥而泣。
△2025年3月4日,家人在山西省稷山县太阳乡见到了舒芳(左二)(受访者提供)
经过协商,冯小勇及其家人同意舒芳回四川。
当晚,舒乾芬给舒芳洗了一次热水澡,流在地上的水是黑黢黢的;舒乾芬还注意到,舒芳的右手手指已不能弯曲,膝盖上也是厚厚的老茧。
次日,舒乾芬在家族微信群发了一张舒芳的照片。看上去精神抖擞的舒芳,让家人松了一口气,“泉下有知的大哥,一定可以瞑目了。”
而舒乾芬紧紧拉着舒芳的手,“走,十嬢带你回家!”
重归故土,记忆与现实的交织
△3月5日,舒芳(前右)回到家后,紧紧握着妹妹的手不愿意松开
“我高兴,大姐回家了。”
为了迎接舒芳的归来,舒芳的亲属提前三天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3月5日,舒芳踏进家门后,舒芳的堂妹舒开蓉热情地招呼村民进来吃些水果,脸上的笑容没有停过。
看着前来的村民,舒芳开始一脸迷茫,忽然露出孩童般的笑,“学品,过来坐”——她准确喊出儿时玩伴的名字。
不久,她又指着人群中的王刚香,“我们经常一路扯猪草。”
3月7日,赵建海前往舒芳家进行回访。刚下车,就看见岳玉平抱着棉被往舒芳家里走去,“等户籍信息落实后,就帮舒芳争取低保,让她的生活有基本保障。另外,对于舒芳的右手手指不能弯曲的问题,村里会联系相关部门对其进行评残。”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内的连串笑声——七八个乡邻挤在灶门前烤火,火光将舒芳的面庞映得忽明忽暗。她挥舞着长满老茧的手,用含混的方言讲述着32年间零落的记忆碎片。
“记不记得我们一起上学,你四爸教你写字?”村民王刚慧提及的话题,让众人沉默下来。
当年执教的老人,曾前去山西寻亲,如今已在坟茔里沉睡了好几个春天。正是他的教育,舒芳能准确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和家乡地址,也能写出还算工整的“舍开芳”“舍开香”。
不久,舒芳和亲属一起在村里闲逛。舒芳不断地说着,这屋后以前有棵枇杷树,比现在地里种的大多了;这是我六姑爹的房子,对面是格达桥……
走在一处苔痕斑驳的石阶上,舒芳突然驻足,指着山上的一处坟茔,“我的妈妈埋在那里,我想去看看……”
3月14日,司法鉴定有了结果——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在排除其他外源干扰的前提下:倾向于认为舒香与舒芳存在全同胞关系。
这一天,舒芳母亲坟茔周围的枇杷树,花开正艳。
采访后记:
人人都是照亮归途的星火
由于舒芳无法说清“走失”的经历;由于时间久远,很多当事人已经离世;由于当年打拐体制机制不够完善……舒芳当年是怎么到的山西省稷山县,已经难以考证,从而,舒芳的故事不得不留下更多的遗憾和唏嘘。
弥勒沟的山坡上,春寒未散,枇杷花的清香漫过小小的村庄——它们见证着2025年仲春这场跨越32年的重逢——这是一个家族坚持寻亲的奇迹,也是一场科技与制度合力带来的“团圆革命”。
自媒体人史云平持续四年的镜头记录、山西网友杨先生偶然划过的短视频、老刑警的职业敏感、两地警方的信息接力,乃至短视频下一个个热心网友提供的线索……在大数据的“加持”下,短视频平台的算法推送,让这条寻人短视频尽可能地接近了涉事两地的人,逼近了真相。
科技与人性的共振,击穿了时间的铜墙铁壁。
这让人想起电影《亲爱的》里那些举着寻人启事的身影,但舒芳的故事给出更温暖的注脚——在大数据时代,每个普通人都可能成为照亮归途的星火。
32年,足够让青丝成雪,也让我们不得不冷峻思考:DNA比对能让肉体归乡,但被偷走的32年人生如何重建?国家的相关公共数据网络能否覆盖农村地区?当政协委员建议“入园入学强制DNA采集”时,如何在打拐刚需与隐私保护间找到平衡?
这些问题,恰似舒家老屋后新栽种的枇杷树——科技的幼苗已扎根,但长成庇荫社会的参天之树,仍需制度灌溉与人文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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