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望和背负着十万元债务,“砰”地一下推开那扇吱呀作声的木门之际,镜头缓缓地扫过梁海泓鬓角的那一缕白发。
这个曾在运河边最为风光的家庭,此刻却好像被抽掉了脊梁一样,显得特别落寞;其实他们以前的辉煌就像是一场遥远的梦,而现在只剩下这无尽的落寞与凄凉。
但真正令我感到震撼的,是那荧幕之上的那些,在命运的巨大车轮之下,依旧能挺直脊梁的运河女人们——她们以比男人们更为刚强的模样,于时代的汹涌波涛里,演绎着中国式女性的生命宏大篇章。
当丈夫谢天成在运河衰落之后,整日借酒消愁,梁海泓悄悄擦干眼泪,接下来钻进驾驶室的那个清晨,注定要在花街女性觉醒的历史上留下极为深刻且重要的一笔。
这个从前只会煮船工饭的妇人,咬着牙并且凭借着顽强的毅力,硬是考下了A2驾照,从而实现了从煮船工饭到考取驾照的转变。
我永远记得,她第一次独自跑长途的时候,把丈夫的旧工装剪成护身符,接下来缝在方向盘套上的那个细节——那并非迷信,而是一个传统女性向命运宣战的战书。
在物流园被油腻司机骚扰的那一场戏中,梁海泓反手将扳手砸向车窗的瞬间,迸发出的,不仅是女性自卫时的怒火,更是被压抑了三十年的生命能量。
当镜头扫过她布满老茧的双手,以及晒成古铜色的脸庞时,我突然意识到:运河边的女人们,从来不是柔弱的菟丝花;她们是深扎在淤泥里的红柳,而且越是风沙肆虐,就越是野蛮生长。
在满街围着锅台转的主妇们中间,坚持要重返舞台的罗之梅,活成了与众人不同的存在。
这个昆曲名角,每次穿上戏服离家的时候,裙裾扬起的,都是对传统女性那被命运注定般生活的一种挑战。
尤其让我感触深刻的是,她给马思艺教授化妆的那一幕场景:当那个少女面对着镜子,较为笨拙地在嘴唇上涂抹口红之时,罗之梅突然间轻轻地说道,“我在十六岁的时候初次登上舞台,在描绘眉毛的时候,手不由自主地抖动着,竟然将朱砂错点成了泪痣。”
这个饱含隐喻的细节,轻松且愉快地就道尽了,多少代女性于家庭与自我之间的困苦挣扎。
当所有人都在指责她“自私”之时我却在周海阔的房间之中发现,那里贴着《牡丹亭》的海报——那个一直声称讨厌母亲的孩子,其实已然在血脉当中,传承了追求自由的精神火苗,而且他那看似矛盾的行为,也正体现了人性的复杂与多面性。
如果说梁海泓是逆流奋进的勇士,那么李燕便是最为深谙顺势而行之生存艺术家。这个曾被婆婆斥为“不会产蛋母鸡”的女人竟将水上超市打理成为了运河转型的标杆。
看她用计算器敲出进货单时的精明模样,谁能想到,这是当年被小混混吓得,躲进船舱的怯懦妇人?
最绝妙的设计出现在夏凤华北漂后。李燕每月给女儿寄的包裹里,永远有瓶自家腌的雪里蕻。
当夏凤华在出租屋内用咸菜佐餐,啃食着馒头的时候,弹幕陡然飘过:“这哪里是咸菜?分明是母亲的导航仪。”这般饱含着烟火气息的母爱,相较任何宏大的叙事而言,更能够直抵人心。
当这个混血姑娘在高考考场放下钢笔时,她交出的不只是白卷,更是一代人在时代裂变中的精神迷茫。
很多人说她矫情,不过却忽视了那个暴雨夜——马奶奶临终前,塞给她一个铁皮盒,盒子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从小学到高中的全部奖状,而且最底下还压着一张泛黄的船票,船票背面写着:“囡囡去看大海。”
这个始终活在他人期待中的女孩,像极了我们每个被"为你好"绑架过的灵魂。
她最后选择去山区支教,不是逃避,而是用最决绝的方式完成对奶奶的承诺:当不成老师的学生,就成为播种希望的园丁。
运河仍旧在奔流着,不过那花街的女儿们,早就已然挣脱了传统女性所遵循的命运脚本。她们以自己的方式,在生活的舞台上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篇章,不再被那些陈旧的观念所束缚。
当梁海泓驾驶着重卡,慢慢穿过秦岭隧道,与此同时李燕在水上超市里,细心地搭建起直播设备,而罗之梅则在北京的剧场内,又一次演绎《游园惊梦》。她们通过各自不同的形式向大家表明:真实的女性力量,并非仅仅体现在与男性的对抗之上,而是在时代快速发展的浪潮里,充分彰显生命所包含的无数种潜能,以及多样的精彩。
这部剧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不是那壮观的运河,而是在船桅倒下的时候,那些能果断地、坚定地站直的柔弱身影。
他们沉稳地,并且坚毅地挺起了脊梁,就好像正在跟命运进行一场激烈的搏斗。这种毫不畏惧的精神,真的让人感慨很多,心里长时间都难以平复。
她们让我想起运河畔的芦苇——风越大腰弯得越低,不过根系却始终死死地抓着大地,并等待下一个春天的拔节生长。
这或许就是《北上》留给我们最为珍贵的启示,在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之中,中国女性正在书写属于自己的觉醒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