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倩倩

前几天的某个深夜,我站在公司落地窗前看着被霓虹浸透的南方天空,手机里是母亲发来的一段视频——老宅院墙外,槐树新抽的嫩芽正裹着晨露舒展,像极了儿时别在堂妹辫梢的绿绸蝴蝶结。我轻轻地抚摸那屏幕,忽然想起前几日在朋友圈看到的一句话:“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突然就湿了眼眶。

是啊,只能在春节回家的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家乡的春天了?

如果此刻穿越九百公里回到东平,我会看到怎样的景象?汶河两岸的杨柳,是否依旧在春风里缓缓飘摇?春日的湖水,应该已漫过了戴村坝的青石?我不知此刻东平的画面,是否还是儿时的模样,那么就不等了,订票,明天就回家。

经过半天的奔波,我终于再次回到家乡的怀抱。

清晨的薄雾里,我站在戴村坝的石阶上。这座与都江堰齐名的“中国古代第一坝”,依然奔流不息地将汶河水注入东平湖。春汛的水声如雷,飞溅的水珠里我恍惚看见十二岁的自己——扎着羊角辫,裤脚卷到膝盖,正弯腰捡拾被春水冲上岸的桃花瓣。


午后,漫步在东平湖边,我看到阳光在湖面碎成万千银鳞,而那新修的栈道蜿蜒进水墨丹青,摇橹人用竹篙搅碎云影,惊起的涟漪里有白鹭起飞,在那抹雪白掠过天际时,我仿佛看到记忆里的春天,爷爷曾用自行车载着我穿过晨雾,车轮碾过湿润的芦苇滩。

当暮色染红湖面,我在湖边的大宋不夜城流连,童年时这里还只是普通河堤,如今灯火沿着宋代街肆次第点亮。烟柳下的汉服少女提着灯笼走过,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在端鼓腔里,今夜的月光恍若与北宋的月光在柳梢重叠。

次日黎明,在稻屯洼湿地的上空,我注目着上百只紫燕掠过初醒的麦田,睡莲初绽的水塘边,睡眼惺忪的苍鹭正单腿立成水墨画,仿佛在与童年那个举着风筝的小女孩隔空对望。

清早攀登白佛山,在抬手擦汗的间隙,我蓦然发现那隋代石窟的大佛依然垂目俯瞰人间,而远方的大清河则在晨光中铺展成无边绸缎。

手机显示距离返程还有几个小时,我决定再去看看老屋后的麦田,站在微凉的春风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而那麦田依旧绿得惊心动魄,像大地的翡翠璎珞。

原来,那些以为消逝的槐花香、白鹭影、青石阶,依旧在眼前绽放,一如戴村坝的春水年年漫过同一块石头。

原来,即使爷爷的白发已融进更辽阔的星空,但那麦田始终以翡翠般的笔触,在岁月深处为离乡人预留归途。

原来,故乡的春天从未离开,它只是安静地生长在候鸟的归途、古城的灯火里,等待着某个推开春帷的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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