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阳作者专栏】蒙旭欢：又闻麻雀鸣啾啾

资料图片来源：宾阳印象

小时候，家乡的天空下，无论是农家的小院，还是广袤的田野，亦或是我家旁边那棵古老的大榕树上，总能看见麻雀们叽叽喳喳的身影。麻雀虽然是“四害”之一，但是不知何故，我非但不憎恨它们，反倒有点喜欢呢！

麻雀体型小巧，棕褐色的羽毛间夹杂着些许黑斑，虽谈不上艳丽漂亮，却有着一种质朴的亲和力。那黑豆般的小眼睛，总是滴溜溜地转，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因为麻雀个小肉少，加上不易抓捕，它们通常上不了餐桌。它们偷吃村民的粮食，小孩则捣它们的鸟蛋，两者按照自然法则相处，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有感激涕零，对于我来说有的只是怀念。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洒在屋顶的瓦片上，麻雀们便像是收到了起床的信号，纷纷从各自栖息的角落飞出来。它们在院子里蹦蹦跳跳，时而用尖细的爪子刨开地上的泥土，寻找着昨夜遗漏的谷粒，时而又飞到晾衣杆上，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世间万物。若是有人靠近，它们便“呼”地一下飞起，却又不舍得离开太远，在附近的树枝上或屋檐下继续观望，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仿佛在猜测这个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太阳升高后，母亲在院子里把几张篾簟铺展开来，倒上一堆堆金灿灿的稻谷，用木耙一点点地摊平，边耙边倒着走，人退耙进，金子般的稻谷呈现出一道道规整的划痕。忙碌一番后，母亲回到屋里，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后背靠着木门扇，一边缝补衣裳，一边看守稻谷防止麻雀偷吃。

见母亲离开，之前一直在屋顶跳跃徘徊的麻雀们高兴极了，迅速降落在稻谷旁，埋头啄食。待母亲抬头发现时自然怒不可遏，先是“嘘——”的大吼一声，接着放下手中的活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出一只凉鞋。麻雀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不轻，“扑棱棱”地展翅高飞，一时间脱落的羽毛乱飞。也许麻雀们此时正在生闷气呢，为何自己只想填饱肚子，却招来人类的疯狂报复？

资料图片来源：宾阳印象

相对于农家院子来说，田野称得上是麻雀们的天然“粮仓”了。每当庄稼成熟的季节，一望无际的稻浪在风中翻滚，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麻雀们便成群结队地飞向田野，想要啄食饱满的稻粒。这时，却发现田埂上立着一些稻草人。稻草人“手”中的塑料袋在风中摇曳，做出驱赶的姿势。起初，麻雀们被吓坏了，它们落在远处警惕地盯着稻草人。后来，它们知道稻草人不会对它们造成伤害，便开始穿梭在稻秆之间饱食一顿。好在麻雀是杂食性鸟类，实物来源较为广泛，除了谷物还会吃昆虫，在我看来其危害性要比老鼠小很多。

村里每座黄泥瓦房的山墙上都会留着一个洞穴，小孩拳头大小，长约一乍，不知大人们是有心还是无意，洞穴居然成为麻雀们的理想巢穴，帮了麻雀们的大忙。在我家院门的左边，一抬头便看到一壁高大的山墙。这里距离房顶约一米的正中间，就有一个麻雀巢穴。巢穴周围的墙壁上残留着一大片灰白色的粪便，似乎述说着麻雀家族的人丁兴旺。那时，小小年纪的我常望着鸟洞出神，不知里边有什么，高大的墙体成为打破我好奇心的阻碍。

淘气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从各自家里搬来几只木梯子，首尾连接用牛绳子绑紧，支起来，几人扶着梯子，一人屏主呼吸一步步往上爬。尚未到达洞口，鸟爸、鸟妈“啾啾”尖叫着从洞穴窜出逃之夭夭，眼巴巴地看着孩子们把鸟蛋抢去也无计可施，权作自己平时偷吃人们粮食的救赎吧！

资料图片来源：宾阳印象

我家房子附近的老榕树，是麻雀们的聚会中心。夏日的午后，蝉鸣阵阵，老榕树的枝叶交织成一片浓密的绿荫。麻雀们便会三五成群地聚集在这里，或是梳理着羽毛，或是相互依偎着打盹儿。偶尔，也会有几只调皮的麻雀，在树枝间追逐打闹，它们灵活地穿梭于枝叶之间，发出清脆的叫声，为宁静的午后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而树下，常常坐着几位大人和孩子，大人摇着蒲扇，谈论着家长里短，也有略知天文的在饶有兴致地为孩子们讲述天文趣事。麻雀们的叫声与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和谐的乡村画卷。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据说是由于村里农业生产中大量使用有机磷等农药来除虫，麻雀吃了被农药污染的害虫或谷物后，在体内积累毒素，导致中毒死亡。而且农药还会污染土壤、水源等麻雀的生存环境，使它们的栖息地质量下降。村里曾随处可见的麻雀居然销声匿迹，令我唏嘘不已。

长大后我离开家乡来到了县城。前几天的一个傍晚，我骑电车穿行在喧嚣的街道上，街道两旁绿意葱葱的景观树不时传来阵阵熟悉的“啾啾”鸣叫声。我忍不住停下来抬头观察，居然看到了几只久违的麻雀，让我颇有“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的感触，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那些关于家乡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家乡的麻雀，它们不仅是一种鸟类，更是我童年的伙伴，是家乡生活的象征，无论我走到哪里，它们那灵动的身影、清脆的叫声，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成为我对家乡珍贵和美好的回忆。此外，它们的身上不是有一种令我钦佩、值得我学习的精神么？！

（蒙旭欢 2025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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