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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慧珠与儿子言清卿)
言清卿是京剧名家言慧珠与第二任丈夫薛浩伟所生的儿子,1956年4月出生于上海。
1960年,因为京昆大家俞振飞的介入,言慧珠与薛浩伟离婚了。随后,言慧珠带着儿子与俞振飞再婚了。
言清卿与继父俞振飞共同生活了14年。在外人面前,俞振飞一副好继父的人设,可在家里,他联手保姆虐待继子言清卿。
少年时代的言清卿没有吃过几顿饱饭,跟流浪孩子无异。俞振飞为了霸占言慧珠的别墅,千方百计要将继子言清卿赶出上海。
“细品名人”采访过言清卿,还细读过他出版的自传《粉墨人生妆泪尽——母亲言慧珠与“好爸”俞振飞》。以下内容,是根据采访内容结合自传撰写而成的……
01
(言慧珠、俞振飞《百花赠剑》剧照)
1966年,言清卿在上海读小学四年级。9月2日晚上,母亲言慧珠将他托付给继父俞振飞。
晚饭后,母亲拉着儿子言清卿来到俞振飞的房间。突然,言慧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接着她拉着言清卿也跪下了。
言慧珠向三婚丈夫俞振飞托孤:孩子交给你了,你要将他抚养成人。
俞振飞回答:我有饭吃,他也有饭吃,我有粥喝,他也有粥喝。
深夜言清卿睡着了,言慧珠坐在儿子床边,默默地看着儿子掉眼泪。然后她留下5封遗书(分别给俞振飞、言清卿、言清卿学校的老师、言慧珠的学生徐常青、演员冯喆),希望他们照顾自己的儿子。
(言慧珠与俞振飞)
言慧珠(1919年1月1日—1966年9月11日)
做完这一切,言慧珠在自家浴室上吊身亡,年仅47岁。而俞振飞就睡在隔壁,没做出任何反应。
风雨如晦,10岁的言清卿痛失母亲,生父薛浩伟远在合肥,他已重组家庭。一夜之间,言清卿成了一名无依无靠的孤儿。
言清卿在自传里写道:我妈妈的自杀,除了不可逆转的时代原因,夫妻感情破裂也是重要因素,继父俞振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母亲悲情早逝后,言清卿的噩梦也开始了。继父俞振飞撕去了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真实面目。
(俞振飞)
原来俞振飞一直不喜欢继子言清卿,认为替别人养儿子与自己不亲。只因言慧珠性格强势,俞振飞不敢表露出来,将不满压在心底。
言慧珠一走,俞振飞联手保姆王菊英开始虐待继子言清卿。
言清卿与俞振飞住在言慧珠买的上海华山路的华园别墅里,在家中,俞振飞排在第一位,言清卿排第二位,保姆排第三位。
但言慧珠去世不到半年,俞振飞与保姆同吃同睡,王菊英一心想嫁给俞振飞,两人联手要挤走言清卿。
(言慧珠与儿子言清卿)
此时家庭成员的地位变了:保姆排在第一位,俞振飞排第二位,言清卿排第三位。
保姆王菊英俨然就是华园别墅的主人,俞振飞每月120元工资全交给保姆管理,王菊英的工资从10元涨到了28元。她将自己的工资存起来,开销全部由俞振飞承担。
平时在家里,俞振飞与保姆一起吃饭,言清卿吃的是他俩的剩菜剩饭,且经常是凉的。
02
言清卿在自传里介绍,俞振飞与保姆的早餐有稀饭、肉松、酱黄瓜、皮蛋、油条。俞振飞对吃很有讲究,粽子要蘸白糖吃,油条要吃刚出锅的。
(俞振飞)
言清卿很难吃一顿饱饭,他放学回家,吃点冰凉的剩菜剩饭,也不洗脸洗脚,就钻进被子里睡觉。
俞振飞和保姆骂言清卿是“小瘪三”,不准言清卿与他们同桌吃饭。
言慧珠的弟子徐常青此前一直跟着言慧珠学戏,住在言慧珠的家里,言慧珠上吊自杀后,徐常青才回自己家住。
保姆王菊英是徐常青帮忙找的,她以前在华业大楼搞卫生,徐常青没想到她这么坏,心里很难过。
王菊英一心想嫁给俞振飞,但俞振飞是京昆大师,有名有地位,不可能娶一个保姆做妻子,但他又离不开王菊英的照顾。
(言慧珠生前与俞振飞合影)
保姆抓住俞振飞这种心理,常偷偷将家里的东西拿出去变卖。
而言清卿整整5年,穿着妈妈下乡劳动时穿的旧灯芯绒裤,上衣是妈妈穿过的女士劳动布衣服。
特殊年代里,言慧珠被打成特务,老师和同学都看不起言清卿,见他穿母亲的上衣和裤子,骂他女不女男不男。
因为母亲的裤子拉链在右侧,言清卿不敢与男同学一起上厕所,否则男同学会起哄讥笑他,言清卿无地自容。
1967年,言清卿在弄堂里与小孩子玩,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结果他的裤子被地上的柏油粘住了,他起身时裤子撕破了。
(言慧珠与儿子言清卿、母亲高逸安)
言清卿回去向继父要裤子,遭到了俞振飞的责骂。没有裤子穿,他上不了学,居委会大妈得知后来到家里做工作。
俞振飞这才买了最便宜的“龙头细布”,给言清卿做了一条裤子。言清卿脚上的鞋子露出了脚趾头,整整穿了几年。
冬天,言清卿就穿一双薄薄的袜子,双脚经常冻得麻木。
言慧珠以前有个秘书叫傅莉玲,她见言清卿可怜,去找俞振飞理论,要求他给言清卿买一双新鞋。
俞振飞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双旧解放鞋,让言清卿穿上。
(早年俞振飞)
言清卿在自传里介绍,那时他正长身体,特别能吃,吃什么都是香的,但他在家里从没吃过一顿饱饭。
俞振飞与保姆单吃,言清卿一个人吃。保姆给言清卿做饭从来不淘米,米饭吃起来有股发霉的味道,而米饭只能吃个半饱。保姆给言清卿做的青菜没有一滴油,在开水里滚一滚,就盛出来给他吃。
03
言清卿早餐时,看着继父和保姆吃得丰盛,想一根油条吃。他站在门口,眼泪汪汪,保姆走过来将门关上了。
言清卿哭着往学校走,被居委会大妈看见了。大妈对言清卿的处境有所耳闻,便关心地问他:你怎么了?
(言慧珠与儿子言清卿)
言清卿哽咽着说:我饿,我想吃一根油条。居委会大妈既难过又生气,便找俞振飞和保姆调解,结果他们同意每天早晨给言清卿买一根油条吃。
保姆王菊英心肠歹毒,买早餐时,她将自己和俞振飞的早餐用饭盒装着,而将言清卿那根油条放在买菜的篮子里,结果油条弄脏了,言清卿用手擦干净再吃。
言清卿有时夜里饿得受不住,去厨房里翻东西吃,他连酱油都喝。俞振飞和保姆骂他是小偷,然后将油盐酱醋都放进了俞振飞的房子里。如此一来,言清卿想喝点酱油都没有了。
为了活下去,言清卿开始偷家里的东西出去变卖,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妈妈置办的。
他卖一个紫铜做的水果盘,换了1.6元,言清卿买了10个肉包子和一碗馄饨,不到10分钟就吃得干干净净。
(言慧珠购置的华园别墅)
言清卿还将家里壁炉的紫铜表壳拆下来,拿到废品站去卖。工作人员断定他是偷来的,将言清卿送到派出所。
民警给俞振飞打电话,他安排保姆将言清卿领回来,保姆一路上骂个不停,口口声声“贼骨头”。
言清卿读初中时,徐常青家装煤气,需要几根木头。言清卿看到自家的车库里有10多个根木头,就从家里拿了4根。
保姆发现后,站在弄堂里大喊大叫:抓小偷,抓贼!周围邻居都出来了,有的同情言清卿,有的骂他。
(俞振飞)
继父和保姆的虐待,激起了言清卿的逆反心理,他经常在家与他们吵。俞振飞和保姆多次去学校告状,对老师说:言清卿是资产阶级的小少爷,是修正主义的苗子,你们要好好管管他。
言清卿上初中后,饭量大得惊人,他去郊区偷农民地里的番薯吃,被抓住后,挂着牌子在打谷场上被批斗。
这对一个10多岁的初中生来说,心灵是何等的摧残!
因为偷东西吃,言清卿还被工宣队关了起来,参加了3天的学习班。
04
1970年春节,居委会大妈特意来到言清卿的家里,给俞振飞和保姆做工作,希望言清卿年夜饭能吃到肉。
(俞振飞(左)与京剧大师梅兰芳)
除夕之夜,俞振飞和保姆一起吃饭,言清卿独自坐在另一边吃。他在菜碗里一翻,只有6根细细的肉丝,而继父和保姆大鱼大肉吃不完。
言清卿哭了,然后与继父和保姆吵了起来。继父骂言清卿:有肉丝给你吃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言清卿年少气盛,抓起身边的铅桶朝保姆扔过去,结果将保姆的一颗门牙打掉了。保姆先在弄堂里大吵大叫,开学后她又到学校告状,言清卿被关了几天。
言清卿上初二时学校开批斗会,几个剃了光头的坏人在台上挨斗,言清卿被拉上去陪斗。
批斗会结束后,言清卿与这类坏分子被押上卡车。他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然后坐着卡车沿街游行。
(言慧珠与薛浩伟、儿子言清卿合影)
在言清卿最艰难的时候,徐常青(言清卿称她咪咪姐)多次将他接到家里吃饭,给他做红烧肉,言清卿一边吃一边掉眼泪。
1971年,言清卿初中毕业了,他与继父和保姆的关系水火难容。他们处心积虑想将言清卿赶出华园,独占华园别墅。
俞振飞先是要求言清卿回到生父身边去,他给言清卿买了到合肥的火车票,然后将他送上了火车。
言清卿在生父家里住了半个月,薛浩伟又生了3个孩子,家里经济拮据,言清卿便回到了上海。
言清卿中学毕业后,可以分配在上海的工厂上班。但俞振飞去学校、派出所、街道居委会拉关系,要将言清卿分配到山东莱芜张家洼煤矿。
(左起:言清卿、咪咪、言慧珠、俞振飞)
煤矿在上海的办事处领导见言清卿一个人可怜,想将他留在上海。
俞振飞赶到办事处给对方施压:他不是独子,他有生父,还有兄弟3个,他不是独生子女,不能留在上海。
对方怼俞振飞:孩子的生父早与言慧珠离婚了,且已再婚,不能这样算。
于是俞振飞背着言清卿,通过派出所的关系,将言清卿的户口迁到山东莱芜张家洼煤矿。但办事处的负责人不让言清卿去煤矿上班,将他留在上海。
张家洼煤矿在上海有个工人培训班,言清卿一直在培训班待了4年,吃住都在培训班,很少回去。
(俞振飞)
4年里,俞振飞一次也没有去看过言清卿,也没有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05
1975年,言清卿的舅舅言少朋给上海市劳动局打报告,说孩子的外婆年迈体弱,希望言清卿留在上海照顾老人。
劳动局的工作人员告诉言少朋,这要孩子的父亲打报告才行。于是言少朋去找俞振飞,俞振飞答应了,但提两个条件:一是从此与言清卿脱离父子关系;二是将华园的别墅上交给政府,然后由政府再安排两套房子,他和言清卿各住一套。
(言清卿的舅舅言少朋舞台照)
言清卿不同意将别墅交出去,多次与房管所交涉。1975年5月,言清卿的户口迁回上海,但俞振飞不让他住进华园,言清卿只得借住在徐常青的家里。
俞振飞向房管所提要求,给言清卿分一套20平米的小房子,给他安排一套两居花园洋房。言清卿不同意,与俞振飞的矛盾不可调和。
1978年,俞振飞叫了一帮人来华园搬东西,将所有的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搬上卡车,连一只碗都不留下。
言清卿正在工厂上班,好心的邻居给他打电话,他带了几个朋友赶了回去。他和朋友堵在卡车前:车子想要开走,就从我们身上压过去。邻居纷纷出来了,指责俞振飞太过分了。
(言清卿与舅母——著名演员王晓棠)
言少朋也带着上海戏校的领导赶来了,双方开会协商,最后达成这样的方案:俞振飞让出一部分家具,上海戏曲学校再从言慧珠被没收的积蓄里拿出300元,让言清卿添置生活用品。
居委会工作人员、法院领导同情言清卿,经过多次调解,俞振飞让出了华园,戏校给他在泰安路上分了一套房子,言清卿又搬回华园居住。
很多网友不明真相,认为言清卿是跟着继父俞振飞长大的,继父对言清卿有养育之恩。
言清卿在自传里写道:外人不知道继父是怎样对待我的,不知道我是怎样长大的,我流的泪受的苦,一本书也写不完。
(俞振飞与妻子李蔷华)
几年后,俞振飞将保姆王菊英送走了,但对方不肯离开,说俞振飞曾答应养她一辈子。不得已,俞振飞给保姆买了一台电视机、一台洗衣机,才将她打发走了。
1980年,俞振飞与京剧名家李蔷华再婚。李蔷华从武汉调到上海,照顾俞振飞的晚年。1993年7月17日,俞振飞在上海去世,享年91岁。
(左起:记者余之、言清卿、咪咪)
随着俞振飞离世,言清卿与他的恩恩怨怨也随风而逝。
言清卿成年后也结婚做爸爸了,2009年他与生父取得联系,后一直有来往。现如今,言清卿一家在深圳过着低调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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