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文化】两座“抗蒙山城”考游记‖郑光福

两座“抗蒙山城”考游记

郑光福

2006年春,我从成都市广播电视局(台)提前退休,闲时记写些人文历史考古游记等散文。出了本近70万字的《岁月留痕》却没有写我1985年就去过重庆嘉陵江边的“抗蒙山城”(元朝建立后又称“抗元山城”)。

40多年前,我在成都市金牛区搞了五年多出土文物保护宣传工作,跟随省市考古工作者参加过一些考古发掘,1987年到市上当记者时,便写了一组《古墓奇闻》在《四川工人日报》《成都晚报》连载发表。2003年,我出了本《巴蜀留韵》,于是一些友人便写我是“新闻与考古专家”了。经历所在,退休后的我闲不下来,不时也应约写了些涉及考古工作的往事,如去年金沙社区约写了《我曾在“金沙遗址”上的“皇坟”搞发掘》,一些报刊约我写了《后蜀皇帝孟知祥墓》《成都羊子山—全国最大古祭祀遗址》等。这些考证文字分别在《华西都市报》《金沙缘》《晚霞报》《晚霞》杂志,《国防时报》《深圳特区报》等报刊发表。

2024年5月13日,四川广播电视台“幸福老茶馆”节目也邀我到直播间去摆考古和经历过的巴蜀老龙门阵。节目主持人夏天在直播间说:郑老师是考古与新闻界的经历者,是老前辈,我看了你的几本书,知道你是新闻与考古双料专家。面对主持人和收音机前的广大听众,我说:我1976年从金牛区院山公社中学调区文化图书馆,文管所(筹)工作,才开始搞金牛区考古工作,一干就是五年,经历一些现场发掘。1980年,我为区委宣传部毛兴元部长起草了《金牛区保护好文物工作的具体作法》的讲稿,他出席省市考古工作会议并在会上讲了后,金牛区的考古工作便受到与会者充分肯定。知道是我所起草文稿,年底他便推荐我,我被调到区委宣传部工作。从此,我成文化与新闻干事。1984年春,市、区宣传部又推送我到重庆的中国新闻学院二部学习新闻采写。我到重庆不久,考古兴趣浓厚的我便在山城各地周游考古,采写了《望夫石—夫归石》《奇哉,无头将军墓》等文章见报。在重庆航运公司工作的表弟陈述也带领我去合川的钓鱼城即“抗蒙山城”考游。这些年,我又有机会去了金堂龚家山采风。龚家山与云顶山,是山山相连的“抗蒙山城”。是的,我应当写写云顶山的故事。是的,重庆、成都这两座“抗蒙山城”都称“抗蒙山城”我了解较多。今春我又得到淮口地区精编精印的《淮州故事》,这里面的不少篇记叙了这一带的历史文化考证文字,于是,我应约又忍不住,现将我所了解的这两座的情况记写于后。

钓鱼城遗址(图源:重庆市合川区人民政府网)

查百度,重庆钓鱼城历史沿革是这样记载的:“抗蒙山城”筑城始于嘉熙四年(1240年)南宋四川安抚制置副使彭大雅修筑重庆城时,派大尉甘闰于潼川府路合川的钓鱼山筑寨,作为合川官民临时避难蒙古兵锋之所。淳祐三年(1243年)四川制置使兼知重庆府佘玠又在钓鱼城筑城,并迁合州及石照县治所于山上,作为重庆屏障,以抗蒙古军的侵犯。钓鱼城名从此开始。宝祐二年(1254年)七月,王坚知州调所属石照、巴川、赤水等五县,计十七万军民大修钓鱼城。到景定四年(1263年)张珏知到合州时再次加修钓鱼城。从公元1243年到1279年,南宋潼川府路合州军民在守将王坚、张钰率领下凭借钓鱼城天险,以守为攻,主动出击,耕战结合、坚守抗战、抵御了蒙元大军、守城达36年之久。

公元1258年4月,元宪宗蒙哥亲率御营军大举进攻四川,在攻克许多州县后,次年便来到北培公园向对岸的钓鱼城,发起总攻。“钓鱼城”这山依嘉陵江而立,是重庆门户,攻下它便拿下渝洲,拿下半个四川。记得我是与表弟陈述乘船上岸的,我们抬头便见那“钓鱼城”几个大字在石壁上。它倚天拔地,雄崎一方,山势凌空,天生奇险,难怪南宋时重庆府不少官员也迁移到此办公保卫渝洲。1271年南宋灭亡后,元朝正式建立。这时蒙哥大军开始大举进攻渝州,攻下“钓鱼城”就是攻下四川。在钓鱼城,我们见到一当地山民,他是业余管理人员,他介绍说,蒙哥统领军队先是从合川攻打过来的,他老攻打不下,便乘舟到对岸江边,搭起高架进行“炮攻”。他率领元军攻了半月之久,也未将它攻下,着急的蒙哥终于有一天,亲临高架上,用“石炮”猛攻对岸。然而,对岸也用“石炮”还击,还更猛烈!这天这位号称“上帝之鞭”的蒙哥却被对岸宋军的“石炮”击中倒下,落于江中阵亡。我们去那天,还听当地人说:他是被飞石击中致死,又说他是遭剑射中致死,还说他着急中暑热病亡的。总之,那次考游我们了解不少。我们还了解到守将将领是王坚,他之后的守将是王立。是他们一直坚守到公元1279年才最终失利。失利的原因是守将王立知元朝已建立九年,留在山上的南宋军人战死不少,有的变为种田人家。后来他被对方劝降后,便在一天只身悄悄投降下山而远走谋生。剩下在钓鱼城上的30多名守军士兵因群龙无首,终于抵挡不住来势凶猛的元兵,最后一次坚守失利后,30多名士兵是集体拔剑自刎,无一投降。这座山城留下真实的历史故事,令人长叹!令人敬佩不已!

钓鱼城遗址(图源:重庆市合川区人民政府网)

王坚、张钰、王立这群南宋将士,还有世居此山的山城百姓,在此座抗蒙山城先后坚守36年之久,至少历经了上百次抗战!这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是一个奇迹!

还记得那天,我们走过“始门关”,又爬山上“护国门”,终于来到半山腰处。但见天高云淡,嘉陵江江面宽阔,水势汹涌长驱奔流,对岸的北培公园周围也是山连山。在护国门进门处观一平台,台上还存留有些“炮架子”痕迹。管理员说,这正是在此打“炮”打中了蒙哥的地方。这天,我们又来到山顶处,但见山顶是座宽大的平坝,乡人介绍说大约有两三平方公里,上面种满稻谷庄稼,一路走去,不时还见有石磨多处。陪同我们的管理员指着九座石磨说,“这石磨不但用来磨米供山上军民所用,它还是制火药的石磨子。我们还在山顶见一口很深的石井,掀开井盖,只见水质清亮,这显然是军队取水用的深井。这山坝太大,我们当时就认为;这钓鱼城完全是一处可以供养成千上万人生活的地方。我们在山顶坝上,一眼望不到边的全是稻谷;不时我们脚下还踩到一些石柱、石基、古木、瓦片等古迹,还有人骨马棒子骨等。在这山顶平地之上,远观四周全是山或小沟、小清流等,这是一座天然山城,一直连接到合川诸山。由于这座抗蒙军的大山自古出产丰富,人丁兴旺,南宋军民才能在此坚守长达36年之久。这里完全是一个南宋王朝固守之地。如果守将王立不叛逃,我想这里也许还会延长些抗元时日。

钓鱼城古战场遗址护国门(廖国伟摄,图源:重庆日报)

成都东边的金堂云顶山也是一座世界闻名的抗蒙山城。因我20世纪70年代中期在金牛区开始兼搞考古工作,也有机会到区外金堂考察,我就更熟悉这座山城了。蜀地记写的人也多,自认为自己随时可记写,然而至今也未落笔记写这座更熟知的就近的云顶山城。记得第一次到金堂云顶山是1980年省市区县文物普查时,我随省考古队长沈仲常,市考古专家芶治平他们一起来的,见这里保护得十分完好。1987年我调成都人民广播电台当记者后,因采编区县新闻,也几次有机会上金堂云顶山参观采风。由于金堂文友多,有“三剑客”(记者)写,我也从未去记写它了。1994年,新任市广电局局长黄泗元同志要到金堂县了解广电工作,我们便顺道又到云顶山考察。我陪同他上山,见寺庙又有新发展,还有“神”算仙道也在此,山上僧人增多,深感党的宗教政策在云顶山得到落实!云山顶活力再现,旅游投资也有些增加。后来我任成都市广电局的处长,负责对口扶贫云顶山下的清水村,更有机会常去云顶山,无论搞村村通广播电视工作,还是对口扶贫,我都在云顶山上山下走动,但我也没时间记写这与工作无关的抗元山城。退休后我被人称“考古专家”,应约写此抗元山城,于是查阅并回忆所知情况:公元1236年、1237年和1241年,蒙古铁骑曾三度攻下一马平川的成都城,造成成都一时大乱。1242年,南宋任命的抗蒙名将余玠治蜀时,他以山城重庆为帅府,要求巴蜀各地南宋官兵依山多建抗战山城,一时间,全川构筑起多处抗蒙军的大小山城。据一些地方史载,当时四川多达二三十座大大小小的“抗蒙山城”“抗元山城”。这些山城十分有效地抵抗了当时蒙军多次大小进攻。金堂云顶山,距金堂县城赵镇南约5公里,它是成都东大门龙泉山脉的大山之一。云顶山山势也是十分险要,其山属龙泉山脉山尾之处,称云顶说明山高大入云端。蜀地龙泉山与龙门山都是山连山。今云顶山连着有名的龚家山、五凤山。其山下是闻名的古蜀王开明帝掘开的一条大江,史称“小山峡”。它流经云顶山下,对岸炮台山也高大。这两山之间,便是“小山峡”,在对岸是有名的金堂县炮台山山下,它山势险要,两山都高出平地几百米,可以说这些山都是天然的抗蒙山城。“小山峡”江水宽而长,是沱江在金堂赵镇合江称沱江之后向东而去五公里之处。这临江最高处的“金堂云顶山”,地方志载:石城筑于1234年,东西约2.1平方公里,南北长2.3平方公里。它与重庆合川钓鱼城大小、险要几乎差不多。胜过蜀中其它抗蒙山城。这座成都平原东部的云顶山城,建有城门8座,时驻军民成千上万。一度时间也成为成都官府县工作人员在山上办公机构,这些南宋上万军民把此山作为“司令部”在此抗蒙抗元,他们下定决心要在此长期坚守,在此守住成都县府,守住南宋江山。这云顶山上,还有不少山民乡人,常在此世居耕作生活。我几次去时,乡亲们都说他们祖祖辈辈都在此吃住,都在这山上春种秋收,怎么能让元兵占领呢?由于金堂云顶山地势险要,当地民众齐心,蒙军元军虽多次攻战,但也是“不战而自退矣”。直到1258年,云顶山遭遇特大“天旱”,山顶严重缺水,这才最终失守。但川西坝蜀中军民在这座“抗蒙山城”“抗元山城”坚守也达15年之久。云顶山备受蜀人爱护,现城墙、城门上的石刻文字犹在,且十分清晰完好。

图源:重庆地方志

2024年深秋,《淮州故事》编辑刁觉民、李刚明向我们几位散文作家约稿,我便又一次与何一东、石维明一道,乘阿郎汽车再次考游采访。这几年,我们几位文友常驱车前往龚家山、五凤山采风,他们都各写文章,我也接受县电视台采访。每次来,我这有过记者经历、考古经历的“大哥”都会主动充当导游、解说员。这天,我们一起在云顶山山顶沿山道南北行,又一次仔细寻踪。大家在云顶山“城堡”内看到,这座“抗蒙山城”“抗元山城”保护得十分完好,古寺古庙塑像依旧古色古香,石板路长达山门,方便游人。他们三位还在“城堡”外的野山处寻找古遗物。在山腰一农家院坝处,大家一起喝茶吃饭,初到的文友阿郞道:这云顶山城真是太大了,太高了,太险了。我道:“这里才是半山腰,下去还得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小山峡沱江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