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付式消费时代下债权人权利保护全路径解析
#专家解读315晚会被曝光案例##预付式消费#
本文作者：王馨仝 顾茜
2024年10月北京首例职业闭店人案件告破！市场监管部门联合公安机关对某连锁健身机构闭店事件开出65万元罚单，揭开了职业闭店人产业链的冰山一角。2025年3月14日，为让消费者放心消费，让经营者诚信经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预付式消费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一并发布的典型案例中，“职业闭店人”被法院以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1]本文将深度解析这一新型违法经济模式，揭示三大法律维权路径，为预付式消费群体提供全方位法律防护指南。
一、解剖“闭店黑产链”：职业闭店人运作模式全曝光
在预付式消费领域蓬勃发展的背后，由职业闭店人所引起的一条专业化、链条化的闭店黑产正在吞噬消费者权益。
职业闭店人是指专门为经营不善，尤其是采取预付费经营模式的商家策划闭店方案、实施闭店行为，并处理经营者遗留维权纠纷的群体。这一职业的出现与预付式消费模式的兴起密切相关，尤其是在美容美发、体育健身、教育培训等长期性、重复性消费领域。
职业闭店人通常会通过包括微信朋友圈在内的多种渠道，以“职业闭店”“激活死客”等为名进行宣传，即将倒闭的商家则在向这些职业闭店人支付一定数额的服务费后，将负债累累或即将倒闭的店铺转让给职业闭店人，后者接手店铺后，通常还会以周年庆祝等为名进行低价促销、充值优惠，以进一步获取消费者的钱款。然后，职业闭店人会将原法定代表人更换为早已寻找好的职业背债人（该类群体通常不具有债务偿付能力）并进一步转移资产，使原法定代表人能够从法律关系中脱离。最后，职业闭店人会断崖式地关闭店铺，部分职业闭店人可能会将原服务转移至第三方，最终消费者无法继续获得原本约定的服务，也难以进行维权并获得救济。
二、破局之道：三重法律路径精准打击
根据现行法律法规，职业闭店人及相关人员的行为均可能触发民事、行政，乃至刑事责任问题，受害者可以了解相关法律规定，树立证据意识，积极采取维权行动，从而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一）民事维权指南：通过诉讼保障权益
对于受害者而言，最为紧要的需求是获得民事赔偿，以弥补自身损失。根据法律规定及实践案例，受害者可以依据《公司法》等法律法规获得民事救济。
一方面，受害者根据《公司法》第23条，要求原股东和职业闭店人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另一方面，受害者也可以援引《公司法》第235条、第240条，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职业闭店人”承担民事赔偿责任，对此已有成功的案例——2024年4月3日，北京市丰台区人民法院作出全国首例“职业闭店人”应承担民事赔偿的判决。[2]
消费者在事前及事中要保持充分的谨慎，在发现职业闭店人卷钱跑路的端倪之时，更是要及时固定证据。为能够通过民事诉讼获得救济，被害者应及时收集工商变更记录，其中，应当及时收集法定代表人变更登记档案，并及时申请法院调取店铺的交易明细。为保证判决结果的执行，受害者可以申请诉前财产保全，并可以根据《公司登记管理实施办法》第20条[3]向市场监督管理局申请撤销公司的恶意注销。
为能通过民事诉讼保障消费者的权益，消费者或被害者可以视情况采取以下行动，以便能及时固定证据、保全财产、恢复原店铺的法律主体性质，进而成功获得赔偿。
尽管民事追责具有弥补损失的可能性，但面对职业闭店人的系统性违法，消费者也可同步启动行政监管程序和刑事立案程序。
（二）行政追责视角：行政举报遏制职业闭店人
除了承担民事责任，职业闭店人以及与之勾结的原店主还可能承担行政责任。为促使相关违法主体遵守法律法规并尽早赔偿，受害者在必要时也可以利用行政手段有力地打击违法者，借助行政机关的力量，促进自身权益的实现。
首先，受害者可以向市场监督管理局进行违法举报。针对虚假登记行为，根据《公司法》第250条、第256条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市场主体登记管理条例》第44条，该行为将会受到行政处罚。例如，北京上尚铂悦教育咨询有限公司在办理公司变更登记时，冒用他人身份进行虚假登记，北京市朝阳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撤销了该变更登记并对其处以罚款。[4]2024年10月，北京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对于涉嫌职业闭店的2家艺术培训机构，就其涉及的虚假登记行为罚款65万元。[5]针对虚假变更的行为，受害者也可以向市场监督管理局进行举报，申请市场监督管理局依据《公司登记管理实施办法》第20条，恢复原主体被追责的资格。
其次，受害者也可以向税务机关举报，以启动税务违法稽查。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税收征收管理法》第63条，对于偷税企业，税务机关对其追缴税款和滞纳金，并处以罚款。例如，深圳某空壳公司没有对应产品，却利用政策虚开发票，经税务稽查局稽查，发现企业进项虚高、资金流水异常，认定其性质为虚开发票，追缴公司违法所得并依法对其加收滞纳金。[6]
最后，受害者作为消费者的权益也应该受到保护，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第22条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第50条，当店铺所提供的服务变更时，受害者可以向市场监督管理局或者消费者保护协会举报店铺的违法行为，由其责令店铺退还未消费的预付款余额或处以行政处罚。例如，2023年，西藏自治区某健身房关门并拒不退款，经区消协支持提起集体诉讼，最终为消费者挽回6万元的经济损失。[7]
综上，受害者可以向市场监督管理部门、金融监管部门、税务部门、消费者保护协会等相关部门就违反消费协议、虚假登记或宣传、资金流动异常以及偷逃税款线索等理由进行违法举报，并提供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证据。因此，建议受害者提前固定包括消费合同、闭店前后3个月增值税发票异常开具记录、职业闭店人收取“服务费”的银行流水以及会员信息违规转让给第三方的通信记录等在内的相关证据。
（三）聚焦刑事责任：职业闭店人或面临刑法追责
“职业闭店人”作为法定代表人，后续除了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还可能受到相应的失信惩戒，情节严重的可能构成刑事犯罪。为加大对职业闭店人的处罚，提升追赃率，受害者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将提前准备好的证据材料制作为相应的报案材料清单，推动刑事立案，借助刑事侦查手段查明真相，弥补损失。职业闭店人很可能已经提前做好资产转移，民事行政可能震慑力度有限，但是刑事案件嫌疑人可能面临自由刑，为了获得受害人谅解，会更有动力四处筹措资金进行赔偿。根据《刑法》规定和相关判例，职业闭店人的行为可能会涉嫌合同诈骗罪、妨害清算罪和抽逃出资罪。判例如下：
因此，当发生重大财产损失、欺诈金额较大时，受害者可选择报案并在律师帮助下推动刑事侦查。
为有效应对职业闭店人介入导致的法律风险，建议消费者或受害者在对预付式服务进行支付时，对相关商户进行充分的调查，评估可能会发生的风险。在事中，消费者或受害者应警惕门店突击更名、异常资金流动，及时咨询律师。损害发生后，受害者尽快搜集证据，联系法律专业人员，尽早向公安机关报案，以及时对职业闭店人和原店铺及相关人员追责。
三、结语
职业闭店人不仅直接侵害消费者合法权益，更是侵蚀了作为市场根基的诚信经营，对我国的市场经济发展尤为不利。随着法律体系的完善和执法力度的加强，留给职业闭店人的法律真空将会逐步被填补，违法者将面临民事、行政和刑事的全链条追责，其中，通过刑事手段对其进行打击，将会有力地遏制此类违法犯罪现象的发生。同时，通过社会各界的共同监督，法治防线的进一步筑牢，“闭店跑路”将无处遁形。而消费者或者受害者则可以借助包括民事、行政和刑事在内的多重法律手段，尽早收集证据并启动相关法律程序，以维护自身的权益，获得合法赔偿。
注释：
[1]《北京办成打击“职业闭店人”全国首案》https://www.xinhuanet.com/20241022/648f57c7917f4b68851532767d0218a9/c.html
[2] (2024)京0106民初3698号
[3] 《公司登记管理实施办法》第二十条规定：“有证据证明申请人明显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通过变更法定代表人、股东、注册资本或者注销公司等方式，恶意转移财产、逃避债务或者规避行政处罚，可能危害社会公共利益的，公司登记机关依法不予办理相关登记或者备案，已经办理的予以撤销。”
[4] 京朝市监处罚〔2025〕17号
[5] 同前注1
[6] 《没有软件开发人员的“软件产品”————揭示犯罪团伙控制空壳公司利用软件产品增值税“即征即退”政策虚开发票真相》https://www.chinatax.gov.cn/chinatax/n810219/c102025/c5237736/content.html
[7] 《区消协支持集体诉讼首案告捷，为消费者换回6万元经济损失》，2024年12月11日，http://amr.xizang.gov.cn/content/scjg/675912a6e4b0843e08ce56eb.ht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