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老伴呢？”同病房的大爷一边削着苹果，一边随口问道。
李长河叹了口气，抬起满是皱纹的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还能去哪？跳舞去了呗。”
旁边的病友一愣：“不是吧？你这还住院呢，她不在医院陪着你？”
李长河苦笑了一下，声音里透着苦涩：“她哪有空管我？一到晚上，不管刮风下雨，她都要去广场上跳交谊舞，哪怕我病成这样，她也不肯留在医院陪我。”
病友听了，摇了摇头：“啧啧，这也太不像话了！你们老两口不是结婚几十年了吗？她对你就这么冷淡？”
李长河长叹一口气，眼里满是说不出的委屈。他和老伴王秀珍结婚五十多年了，年轻的时候，两个人省吃俭用，把儿女拉扯大，过了大半辈子的苦日子，本以为老了能互相照应，没想到，自己一生病，她就像是甩开了负担一样，跑得比谁都快。
“她啊，早把我这个老头子当成累赘了。”李长河喃喃自语，眼里泛起了泪光。
那天晚上，外面下起了大雨，李长河望着窗外，心里暗暗想着：这么大的雨，老伴总不会再出去跳舞了吧？
结果，电话铃声响了。
“喂，什么事啊？”电话那头传来王秀珍不耐烦的声音。
李长河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说：“下这么大雨，你今晚就别去了吧？医院晚上不好找人，护士也忙，我……有点难受。”
王秀珍在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你自己不会按铃叫护士吗？我都约好了，不能放别人鸽子。”
李长河心头一颤，捏紧了手机，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秀珍，我不是不让你跳，可你就不能偶尔陪陪我？我现在腿脚不方便，夜里要是翻不了身，连上厕所都成问题。”
“哎呀，你怎么这么多事？”王秀珍语气里透着不耐烦，“你以为就你难受啊？我这一天伺候你，心情也难受着呢！不跳舞，我还不得闷死？你少矫情点，别什么事都要我陪着。”
李长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咬了咬牙，手微微颤抖：“伺候我？你从住院到现在，来几次？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王秀珍冷笑：“那你还想让我整天守着你啊？我又不是你保姆。”
听到这话，李长河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我以为，我们是老伴，互相扶持一辈子，到老了还能照顾彼此……可现在看来，我真是想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王秀珍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照顾你够久了，该你自己照顾自己了。”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李长河看着手机屏幕，心里空荡荡的。他知道，这场雨再大，也淋不醒一个不想回家的人。
第二天一早，病友的家属来看望亲人，病房里充满了笑声，唯独李长河一个人静静地靠在床头，手里攥着一封信。
这封信是他昨天夜里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写得很慢，但每一笔都用尽了心力。
“秀珍，我知道，你嫌我麻烦，不愿意照顾我。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我又何尝不是一直在照顾你？年轻的时候，你生病住院，我整夜守在你床边，连眼睛都不敢合；你想买衣服，我就算多干几天活，也要攒够钱给你买。可现在，我只是老了，病了，就成了你眼里的累赘了……”
信的最后一行，他的手颤抖着写下：“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拖累你，那等我出院了，就搬去养老院吧。这样，你就可以安心跳舞了。”
病友看了信，忍不住叹了口气：“老李，你真打算去养老院？”
李长河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还能去哪？家已经不是家了。”
这一天，他彻底明白了——有些感情，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有些人，最终还是会在岁月里走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