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始在宁”
此判词为“金陵十二钗”中秦可卿的判词,因为一个“淫”字,她几乎被世人披上了乱伦牺牲品的外衣。
可事实上,秦可卿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书里写得是非常清楚的,不但心性高,而且聪明又智慧,想想她为王熙凤托梦一回,便足以看出其为人的高瞻远瞩之处。
长得美,智慧足,上孝姑婆,下疼子侄,这样的秦可卿被贾母视为“重孙媳妇第一得意之人”,就算“水晶心肝玻璃人”的王熙凤在她面前都要略逊一筹。
其实只要想一想就可以了解,王熙凤那是何等眼高于顶的人物,整个贾府也就秦可卿能入她的眼,这岂不是在表明一个事实:秦可卿已经完美到无可挑剔了。
可这样一个女人,偏被冠以“淫首”,从而被当成荣宁之府的典范人物来对待,未免过于冤枉了秦可卿。
其实,很多人都在猜测,秦可卿若是个好的,又为何会得那等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病?在古代最让人说不出的病不就是最隐晦的病吗?
而且,有人拿秦可卿卧床期间,一天要换四五次衣服来说事,那言外之意就是她的病其实就是女性最没法说出口的病。
这是事实吗?我们不妨来分析一下。秦可卿得了什么病呢?恐怕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复杂,至少,她的病症在现代并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病。
冯紫英为解贾珍心病,特意为其介绍了张士友,而他为秦可卿诊脉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
“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细而无力,右关虚而无神”。
如何来解这一脉象?张士友讲得很清楚:
“左寸沉数者,乃心气虚而生火,左关沉伏者,乃肝家气滞血亏。右寸细而无力者,乃肺经气分太虚,右关虚而无神者,乃脾土被肝木克制”。
说得很明白吧?秦可卿得不既不是妇科病,也不是怀孕,而是心火过大,肝郁气滞,肺力不足,脾虚不受,整个机体机能的失调。
就比如女人健康的风向标——月经,那也是“断不是常缩,必是常长的。”
这样一个经期长的女性,那和王熙凤的“血山崩”也没多大区别了,一个人能有多少血禁得不住这样长流不断呢?时间久了,必然会吃不好,睡不好,还会虚弱无力,没有精神。
为什么秦可卿会得这样的病?张士友也说得很清楚:
“据我看这脉象,大奶奶是个心性高强,聪明不过的人。”
可有得就有失:
“但聪明太过,则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则思虑太过。此病是忧虑伤脾,肝木忒旺,经血所以不能按时而至。”
有人不服气,既然是这样一个聪明太过造成的病症,和她一天换四五次衣服有什么关系?其实这就是秦可卿的个性所决定的命运。
尤氏在抱怨那些医生看不了病倒每日打卡很勤快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三四个人一日轮流着倒有四五遍来看脉,他们大家商量着立个方子,吃了不见效,倒弄得一日换四五遍衣裳。”
多清楚,秦可卿人美又聪明,聪明在什么地方?善解人意又会看人实人心性,生于大家族的长媳之位,她的形象代表的就是一个家庭的形象,更何况,哪个爱美的女人愿意让人看到自己颓废、邋遢的一面呢?
生病已经很影响形象,再不注意打扮自己的衣着,岂不是要将自己的过高心性给糟蹋了?秦可卿断不会做那种有损自己及门楣形象的事。
事实上,从尤氏与贾珍的对话就可以看得出来,大家主母之形象来自衣着华丽,来自形象富足,一日换个几次衣服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这孩子也糊涂,何必脱脱换换的……衣裳任凭是什么好的,可又值什么,孩子的身子要紧,就是一天穿一套新的,也不值什么”。
《红楼梦》整书中女子于宴会之中换衣服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想想王熙凤生日一回(变生不测凤姐泼醋),明明就是想回家抓贾琏的短,但在贾母面前还不是说:“回家换衣裳”?
可见,大家族之女性,本身换衣服不是什么大事,和生什么病根本没关系,若真得了大病,恐怕连换衣服的能力也没有了。
就是可惜秦可卿的形象了,自己一直极力保持的,但在书中所留下的却不过是个“淫荡”女人形象。
假如真的为秦可卿来辩一辩的话,感觉大家还真是冤枉了她。什么与公公爬灰,什么和小叔子扯不清爽,那不过是为荣宁两府背了口天大的锅。
想一想秦可卿的判词,那写得明明白白:“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始在宁”,荣国府不肖是真,而开端则在宁国府,就算一万个不对,那也是贾珍所造下的孽。
“情天情海幻情身”,这本身只能说明秦可卿的前身,她来自警幻仙子,本身是情之始,所到之处必然是要吸引人的。
而“情既相逢必主淫”,这说的是贾珍,警幻仙子曾在宝玉的梦中说过,所谓淫是男人之淫,即皮肤滥淫。可见,宁府之男主为贾珍,他才是淫之源。
《红楼梦》被删过“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章回,如果非要说她命运坎坷,恐怕就是在这里了:遇到了好淫的公公贾珍,因受其美貌的吸引,于天香楼对其进行了强迫。
秦可卿生性要强,自然是不会甘之受之的,她受辱之后所能做的,想必也就只有自杀一条路。这岂不就应了“造衅开端始在宁”的说法?
所以,你看秦可卿的瓜是个多么大的误解?她想的是孝敬公婆,帮扶丈夫,支撑家庭,可最终因为公公的不自持而不得不自尽而亡。
如果非说秦可卿有错,恐怕她就错在自己长得过于美丽,所谓“漂亮是原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对这样的结局又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