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江畔的朋友发照片告诉我,江南的桃花、油菜花开了,春光下美不胜收。我表示羡慕的同时,也发照片告诉他:“东北今天有雪花‘开’了,还是太阳雪呢。”于是,我们互相欣赏,互相羡慕。
我生于江南,客居东北。北方的春天来得慢,东北的春天来得尤其慢。每当江南已经春和景明、花海如潮时,东北仍是冰天雪地、黑白世界。
换作以前,看到江南花开,我会着急,东北的冬天怎么还不过去?春天到底还要多久才来?不过现在,我早已学会了静待季节的流转变换,悦纳祖国的南北差异。我向往繁花似锦的江南的春天,也乐享银装素裹的东北的春天。甚至庆幸,我可以拥有南、北两个春天。
江南的二三月,有苔痕碧、草芽绿、柳枝青,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有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江南的春天,是诗词曲赋里的春天,是音乐图画里的春天,是万物复苏万象更新的春天。
而东北的二三月,仍然是千里冰封,仍然有万里雪飘。当你在江南沐浴春雨、细嗅花香时,我还能在东北赏雪、踏雪。春雪比冬雪要湿润,所以每一朵雪花凝结得更大,像鹅绒,像银蝶;春雪也比冬雪更活泼,它不只会斜着往下坠,还会打着旋儿在空中上下翻飞。更奇妙的是,有时还会下起太阳雪。比如今天,头顶大太阳当空照着,泥地上去冬铺就的雪毯仍然厚重,在阳光下白得耀眼,白得闪烁。日光映着雪光,相得益彰。千姿百态的清癯树影倒映在雪毯上,像白色宣纸上浓淡交错的水墨画。就在这样的图画中,漫天的雪花如玉屑般飘扬着,飞舞着,让人恍然忘了这是雪,倒疑心是春天一场盛大的梨花雨。
雪霁后,偶尔有几天特别晴暖,坐在窗边,就能谛听屋檐一线淅淅沥沥融雪的声音。那声音比春雨滴落的声音更清亮,更纯净,更悦耳。融雪渗进黑土里,一点点唤醒沉睡的生命,一点点透露春天的生机。
大约要等到四月,南方林花谢了春红的时候,春姑娘的脚步才终于抵达山海关。黑土地才能彻底掀去斑驳的雪被,换上绚丽的彩衣。彩衣上绣有鹅黄的冰凌花、迎春花,绣有玫红的杜鹃花、海棠花,绣有粉红的桃花、杏花,绣有洁白的梨花、李花……
你看,幅员辽阔的华夏大地,春天从来不只有一种风情。莺歌燕舞、蜂飞蝶忙是春天,雾凇沆砀、瑞雪婆娑也是春天;杏花微雨、暖日和风是春天,青松覆雪、山寒水冷也是春天;柳绿桃红、碧草如茵是春天,玉树琼花、白山黑土也是春天。时间的脚步也从来不会停留,只要耐心等待,春花终会开遍每个角落。
江南的春天和东北的春天,二月的春天和四月的春天,有百花的春天和有雪花的春天,我拥有两个春天。
故乡的春天和身边的春天,当下的春天和盼着的春天,外在的春天和心里的春天,我爱着两个春天。
原标题:晨读 | 易玲:两个春天
栏目编辑:郭影 文字编辑:史佳林
来源:作者:易 玲